江晚抓着沈倾寒的手腕，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就在她脖子后面，一断一续。维修通道的金属板开了条缝，下面主控室的警报灯已经灭了，只有几台机器还在闪红光。她们没走。
沈倾寒嘴角流血，血滴在江晚肩膀上。她抬手擦了下，手指沾着血，在江晚背上划了一道。
“还没完。”她说。
江晚没动。她知道这不是要撤退，而是开始。
她松开扶着墙的手，转身把沈倾寒按到墙上。沈倾寒眼神发散，锁骨上的图案在往外渗黑水，衣服都湿了。江晚从袖子里抽出一把银刀，刀很窄，边上刻着细纹。
这把刀她藏了两年。上辈子王浩用它割过她的手腕，现在她拿它来划沈倾寒的皮肤。
第一刀从脊椎第三节开始。刀尖压下去的时候，沈倾寒身体猛地一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江晚没停，顺着旧伤往下划，不快，但每一刀都很深。
血顺着刀流下来，滴在地上。第二刀、第三刀，符文慢慢成形，像一条链子缠上去。沈倾寒咬破了嘴，手指抠进墙缝，指甲裂了也不松。
“听着。”江晚低声说，“不是你要死在我前面，是我们一起活到最后。”
她用刀背敲了下沈倾寒脖子侧面，动作干脆。这是她学过的法子，能让人清醒一点。沈倾寒眼睛动了动，慢慢看清了。
“你能撑住。”江晚把刀换到左手，右手握住她的手，“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扛。”
沈倾寒喘着气，忽然笑了。“你说过……要一起疯。”
“我说的是赢。”江晚继续刻第四道符文，在右肩胛骨附近。
这一刀更深。沈倾寒全身绷紧，嘴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血流得更快，顺着腰往下，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最后一笔画完，外面传来脚步声。不是普通士兵的脚步，是重靴踩在金属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近。
江晚收起刀，伸手按住沈倾寒背上的符文。皮肤很烫，血在皮下跑得很快。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沈倾寒靠在她身上，呼吸急促。“他们来了。”
江晚点头。她没看出口，而是盯着沈倾寒锁骨上的图腾。黑水还在渗，但颜色变淡了，像是被吸回去。
“准备好了吗？”
沈倾寒没说话。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下江晚左肩，动作很轻。
下一秒，枪响了。
子弹打穿通风管，碎片乱飞。江晚想躲，却被沈倾寒一把拉过去。对方翻身把她护在身下，背对着枪口。
冲击力让两人滚到通道尽头。沈倾寒右肩炸出血花，子弹穿过肉，打中下面的控制台。江晚趴在地上，突然左肩剧痛，像有烧红的铁插进去搅了一圈。
她低头看，皮肤没破，可衣服已经染红了。
“这次……你也能感觉到我了？”沈倾寒靠在她肩上，声音发抖，却在笑。
江晚没回答。她翻过身，把沈倾寒抱进怀里。对方脸色发白，嘴唇发青，右手还紧紧抓着遥控器。
脚步声越来越近，至少三个人，正从主控室上来。江晚抬头看出口，不到五米，但他们动不了。
沈倾寒开始说话，声音很小。“让我先死……替你挡……别看我……别看我这样……”
江晚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声音清脆，在通道里回荡。沈倾寒闭了下眼，再睁开时清醒了些。
“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江晚额头抵住她额头，“你不准替我做决定。”
话刚说完，头顶通风口传来嗡嗡声。一只毒蜂钻进来，翅膀根有点金光。接着又来第二只、第三只，越来越多。
它们不攻击，只是围着两人飞，转成一个圈。空气有点波动，像水面晃了一下。江晚抬头，发现蜂飞的路线连成了图案，像一层看不见的墙在形成。
最后一只蜂到位时，四周突然安静。外面脚步还在，但靠近出口的地方像被隔开了。金属板边出现淡淡光圈，像是空气变成了屏障。
沈倾寒咳了一声，吐出一块带花纹的血块。她低头看锁骨，原来的黑水没了，变成金色图腾，像烙印一样贴在皮肤上，不再动。
“现在……我们可以共生共死了。”她抓住江晚的手腕，力气不大，但握得很紧。
江晚没说话。她感受着左肩的痛，和沈倾寒的呼吸同步。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以后伤谁，两人都会疼。
外面的人停在出口下。有人喊命令，听不清。接着是撞门声，想撬开盖板。但每次震动，蜂群的光环就亮一点，那层墙一直没破。
江晚脱下外套，裹住沈倾寒肩膀。血还在流，但慢了些。她扶对方站起来，一手搂腰，另一手摸向袖口的电击器。
“能走吗？”
沈倾寒点头，脚一软差点跪倒。江晚用力扶住她，一步一步往出口挪。
还有两步时，沈倾寒突然停下。她回头看了眼主控室方向，眼神有点恍惚。
“下一个……”她轻声说，“轮到谁？”
江晚没答。她掀开金属板，冷风吹进来。海面就在下面，快艇停在暗处，引擎还在响。
她先把沈倾寒推上去，自己跟着爬出去。甲板滑，她膝盖磕了一下，顾不上疼，转身把人拉进舱里。
沈倾寒靠在座位上，手还按着伤口。金色图腾在灯光下发亮。江晚摸她脉搏，又撕了布重新包扎。
蜂群没散。它们停在快艇边，翅膀根闪着金光，像一圈守卫。
江晚拿起通讯器，按下频道。信号通了，对面没人说话。
“目标已清除。”她说，“系统瘫痪。”
回应是几声短促的滴滴。她关掉设备，看向身边的人。
沈倾寒睁着眼，看着她左肩。血浸透了衣服，但她没碰，只是看着。
江晚伸手摸她锁骨上的金纹。“这一次，换我护着你。”
沈倾寒嘴角动了动，没说话。她抬起手，指尖轻轻压在江晚肩上，隔着衣服，好像在确认那份痛是不是真的。
快艇发动，划开水面。远处基地慢慢变小，警报彻底没了。
江晚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跳的位置。
沈倾寒闭上眼，呼吸终于稳了下来。
蜂群突然一起转向，翅膀齐齐指着北方。
江晚顺着那个方向看去。
海天交界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