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停了。快艇靠上冰岸，江晚先跳下船，伸手把沈倾寒拉下来。脚下是冻住的碎冰，踩上去咔咔响。远处有座矮房子埋在雪里，墙裂开大口子，露出里面的金属架子。
江晚从防水包里拿出蜂群遥控器，按了一下。三只信鸽从通风管飞出来，在空中转了一圈，落在栏杆上。她点点头：“信号通了。”
沈倾寒没说话，手指摸上门框边。那里有一道深划痕，像是被尖东西刮过很多次。她顺着划痕往下摸，突然用力一掰——整块金属板松了，发出刺耳的声音。
门开了。
里面很黑，只有红灯一闪一闪。空气中有股味道，像铁锈混着药水。江晚打开头灯，光照到地上，看到几具倒下的机器人，关节还在冒烟。她蹲下看，发现它们胸口都有同一个编号：xh-06。
“这些不是守卫。”她说，“是实验体。”
沈倾寒走到墙边，把手指按在指纹识别器上。屏幕亮起，显示【权限不足】。她冷笑一声，抽出匕首，直接撬开机壳，扯出电线接到遥控器上。几秒后，系统响了：“主控室离线，只能用本地设备。”
江晚已经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门牌写着【基因样本保存区】。她推门进去，看见一排防爆舱倒在地，玻璃全碎了。地上全是绿色液体，结成了冰渣。
只有一个舱是完好的。
她走过去，用发簪插进锁缝，另一只手接上微型电流装置。灯闪两下，电磁锁开了。舱盖掀开，里面躺着一支试管，标签上写着：xh-07。
“找到了。”她取出试管，放进便携显微投影仪。
画面出现，螺旋结构慢慢转动。江晚看了五秒，眼睛猛地睁大。她立刻调出灰烬会的标志，叠在一起比对。两个图案完全一样。
“这不是巧合。”她低声说，“她的dNA就是他们的标志。”
沈倾寒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她看着那支试管，呼吸变慢，手掐住门框。她锁骨位置的衣服鼓了一下，好像下面有什么在动。
江晚拔出芯片，插进终端开始备份。进度条走到一半时，警报响了。墙上屏幕弹出倒计时：59:48
【检测到未授权数据读取，自毁程序已激活】
“c4装在主机下面。”江晚抬头看她，“还不到一分钟。”
沈倾寒走进来，看向实验台。那里放着几支注射器，针头朝上，像摆好了的样子。她忽然抬手，指甲划过手臂，一道血痕立刻出现。她眼神空了一下，身子晃了晃。
江晚马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还在这里。”她说，“我在你身边。”
沈倾寒眨眨眼，呼吸慢慢稳下来。她低头看两人交叠的手，慢慢闭上眼。
江晚断开无线，改用有线连接。她输第一组密码，防火墙没破；第二组，系统开始反追踪；第三组，进度条一下子跳到97%。
倒计时剩四十七秒。
她拔掉线，把终端抱在怀里。文件名弹出来：【双生花计划·核心档案】。
沈倾寒突然转身，一把抢过试管，冲向中央培养槽。她用力砸下去。玻璃炸裂，绿色液体喷出，顺着主机流下。火花噼啪响，屏幕闪了几下，跳出一条新信息：
【实验体xh-07已失控，建议清除】
她笑了，声音很小。
“清除？”她一脚踢翻显示器，屏幕当场碎了。
接着她撕开衬衫前襟，露出绑在胸侧的一排小炸弹。银色外壳贴着皮肤，线连着手腕上的控制器。
“那就让他们看看。”她说，“什么叫清不掉的东西。”
江晚站起来，把终端塞进口袋。她看向窗外，外面一片安静，连风都没有。
“他们知道我们来了。”她说。
“我知道。”沈倾寒扣好衣服，只留下领口开一点，能看见锁骨下的金色图腾，“他一直听着。”
江晚走过去，拉开外套。最里面藏着一支试管，和刚才那支一模一样。她轻轻晃了晃，液体沉在底部，像不动了。
“你也准备了？”沈倾寒问。
“不是准备。”江晚说，“是还债。”
她把试管放进冷藏盒，锁紧。然后从包里拿出干扰器，放在桌上。灯由红变绿。
“蜂群还能用。”她说，“只要信号不断。”
沈倾寒点头，走向另一边的控制台。她擦掉屏幕上的灰，调出基地地图。电力集中在地下三层，氧气正常，温度十五度。
“他在等我们下去。”她说。
“那就别让他等太久。”江晚检查电击器电量，三台都满了。她把一台递给沈倾寒。
沈倾寒接过，没放进口袋。她紧紧握着，手指发白。
“如果我动手慢了。”她说，“你要比我快。”
江晚看着她：“你不会慢。”
“我会。”沈倾寒说，“因为我还想听他解释，为什么姐姐必须死。”
江晚没说话。她走过去，握住沈倾寒拿电击器的手。两只手叠在一起，都是汗。
“你不需要解释。”她说，“你只要活着出去。”
沈倾寒看着她，嘴角动了动，想笑，没笑出来。
外面传来震动。地面抖了一下，天花板掉下几块冰。警报声变了，不再是长鸣，而是滴滴断响。
“有人启动备用电源。”江晚说。
“不是人。”沈倾寒盯着屏幕，“是自动程序。一旦系统判定入侵者靠近核心区，就会释放迷雾。”
“什么迷雾？”
“让人心跳加快的那种。”她摸了摸锁骨，“他会让我们发疯。”
江晚立刻从包里拿出两个面罩，递一个过去。沈倾寒摇头：“我没用。我的身体已经认那种毒了。”
“那就别靠近通风口。”江晚收起面罩，“我们走楼梯下去，不走主路。”
沈倾寒点头，转身要走。江晚叫住她。
“等一下。”她从终端调出一段音频波形，“这是刚才系统弹的信息，重新解出来的。”
屏幕上出现一行字：【适配体Jw-01，同步率98.6%，情感锚点稳定，可纳入下一阶段测试】
江晚看着那串编号，脸色没变。她关掉界面，把终端收回怀里。
“他们早就盯上你了。”沈倾寒说。
“我知道。”江晚说，“所以我不能留活口。”
她们一起走向楼梯间。铁门半开，台阶向下，黑漆漆的。江晚打开头灯，光照出墙上一道道抓痕，深浅不同，布满整个通道。
沈倾寒停下。
“这些都是……”她没说完。
“都是姐姐留下的。”江晚说，“她挣扎过。”
沈倾寒伸手碰了碰墙壁。她的手抖了一下，猛地收回。
“我们下去。”她说。
江晚走在前面，脚步很稳。沈倾寒跟在后面，一只手一直贴在炸弹位置。楼梯很长，拐了三个弯才到底。最后一级台阶旁有只黑色手套，沾着鲜血。
江晚看了一眼，扔了。
门就在前面。金属门很厚，中间有个观察窗。江晚凑近看，里面是圆形大厅，中央有张手术台，周围六台主机。墙上全是黑屏。
只有正中间那一块亮着。
画面是个男人背影，坐在轮椅上，面对一大面监控墙。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慢慢转过头来。
沈倾寒冲上前，一拳砸在观察窗上。
玻璃没碎，但她手背裂了，血顺着手指流下来。
“爸。”她贴着玻璃说，“我回来了。”
男人看着她，脸上没有表情。他抬起手，按下一个按钮。
大厅的灯全亮了。
手术台上，缓缓升起一个透明容器。里面漂着一具女尸，长发散开，脸很平静。她胸口不动，但心脏位置嵌着一块发光的芯片。
江晚认出来了。
那是沈清。
沈倾寒靠着门，身子一点点滑下去。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江晚站在她旁边，没有扶她。她把手伸进外套，握住了那支装着毒蜂的试管。
容器上方开始降下机械臂，末端连着注射器。针头对准沈清的脖子，慢慢推进。
江晚拧开试管盖。
第一只蜂飞出来，翅膀闪着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