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口的铁栅栏还在结冰,一层叠着一层。江晚靠在墙边,手指搭在沈倾寒的手腕上,一下一下地数着脉搏。她们的呼吸已经平稳了,但空气还是很冷。
沈倾寒抬手摸了摸耳朵后面,那里有点发烫。她睁开眼,看着天花板角落的监控探头,声音很轻:“他还连着信号。”
江晚没问是谁。她知道。
她从背包里拿出终端,屏幕裂了一道缝,但还能用。她撕下左袖烧坏的布,露出里面的微型电路板。血已经干了,她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断开的地方。电流“滋”了一声,屏幕亮起蓝光。
“夜枭”系统开始启动。
沈倾寒靠过来,舌尖顶住上颚,像是在忍什么。她的瞳孔缩了一下,手指快速敲了几下键盘。三秒后,城市地图出现,东区有一片红点在闪。
“找到了。”她说,“他在地下赌场。”
江晚点头。她从怀里拿出一枚金色筹码,边缘磨得发亮。她在背面划开一条口子,把c4遥控器塞进去,再用头发丝缠好接头。动作很慢,但她没有停。
“他会坐在左边第三个位置。”她说。
沈倾寒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直接接入赌场通风系统的摄像头。画面里,守卫正在换班,每七分钟一次。她等了一个周期,确认没有女安检员,才启动清洁机器人。
那台银灰色的小机器从后门滑进赌厅,压过地毯,悄悄停在VIp桌下。筹码被推出来,卡在桌脚缝隙里。
做完这些,江晚按下遥控器。
三公里外,仓库的监控画面自动弹出。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箱子里的东西接连爆炸。直播链接同步推送到秦川的私人频道。
五秒后,全息影像出现在控制室中央。
秦川站在光影里,西装整齐,领带一丝不苟。他看着两人,眼神像刀子一样。
“两位小姐,”他说,“想玩多大的?”
话没说完,沈倾寒抽出匕首,猛地刺进投影的喉咙。
光影炸开,血丝飞溅。她的手没抖,刀一直往前送,直到整把刀都没入空中。她盯着消散的光,声音很冷:“不是玩。”
她拔出刀,甩掉虚幻的血。
“是要整个码头。”
空气安静了一瞬。全息影像重新出现,秦川的表情没变,但肩膀低了些。他看了眼江晚,又看向沈倾寒,终于开口:“你们有证据?”
“第二批货已经烧了。”江晚说,“第三批在明晚十点靠岸。你要不要看看船上装的是什么?”
她调出一段视频。镜头晃动,拍到集装箱打开的一角,里面是成排的金属箱,编号清晰可见。那是军方登记过的违禁品。
秦川沉默几秒,忽然笑了。“你们动了我的货,现在又要我交出码头?”他摇头,“江湖规矩,得讲个理字。”
“规矩?”沈倾寒冷笑,“你拿命抢的地盘,我们也能拿命抢。你说这个理,够不够?”
她抬起左手,解开绷带。伤口还没好,皮肉翻着,渗着淡红色的液体。她把匕首递过去,刀尖朝自己。
“要不要验验,这血是不是真的?”
秦川没接。他盯着那道伤,眼神变了。
江晚这时开口:“你有三天时间。把调度密钥、账本、人员名单准备好。我们只要东区。”
“如果我不呢?”
“那就不是烧一批货的事了。”江晚看着他,“你会看着你的场子一个个塌,手下一个个倒。最后,没人敢跟你说话,没人敢收你的钱。你活着,但已经死了。”
她顿了顿。
“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她指向屏幕。那边,火还在烧,警察刚到现场,拉起了封锁线。新闻标题跳出来:“东港重大爆炸案,疑与黑市交易有关”。
秦川的脸色终于变了。
全息影像闪了两下,慢慢消失。最后一刻,他说:“给我十二小时。”
影像没了,控制室恢复安静。警报灯还在闪,红光照在墙上,像心跳。
江晚收起终端,手指擦过袖口藏着的刀片。她转头看沈倾寒。
“他不会乖乖听话。”她说。
“我知道。”沈倾寒靠在椅背上,闭了会儿眼,“所以他还有一次反手的机会。”
“在哪?”
“码头西仓。他一定会在那里留后手——要么是通讯塔,要么是武器库。”
江晚点头。她走到主控台前,调出地下管网图。水管里的水流声不断传来。
“我们得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切断所有出口。”
“我已经动手了。”沈倾寒睁开眼,“夜枭接管了东区七十三个节点。只要他用备用频道,就会暴露位置。”
“那你休息一会儿。”江晚说,“接下来是收网。”
“我不累。”沈倾寒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我想看着他低头。”
江晚没再说什么。她按下最后一个键,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权限转移确认:东区码头控制权 → 夜枭】
下面是秦川的电子签名,时间是三分钟前。
就在这时,沈倾寒突然抓住桌沿。
她的左腕渗出血,顺着手指往下滴。她低头看,绷带已经被染红。
“怎么了?”江晚问。
“系统……在排斥。”沈倾寒咬牙,“有人在试图覆盖我的指令。”
“谁?”
“不知道。信号源不在本地。”她快速敲键盘,查追踪路径,“对方用了三层跳转,但最后一次……是从内部发出的。”
江晚立刻转身,检查终端日志。一条陌生代码刚植入后台,伪装成系统补丁。
她拔掉电源,切换成离线模式。几秒后,她找到那个隐藏程序的位置。
“在调度密钥文件夹里。”她说,“是个活体病毒,一旦传输就会激活反向定位。”
“他设了陷阱。”沈倾寒冷笑,“以为我们拿了密钥就会走?”
“不。”江晚摇头,“他是想让我们相信,他已经认了。”
她把U盘插进接口,开始清除病毒。进度条走到87%,突然停住。
沈倾寒伸手按住她的手背。
“别急。”她说,“让他以为我们中招了。”
江晚明白她的意思。她故意留下0.3%的病毒,然后关闭界面,留下一个没完成的清理记录。
“现在呢?”
“等。”沈倾寒靠回椅子,“他会来找我们。”
半小时后,新的全息影像出现在桌面。
这次,秦川没穿西装。他穿着黑色战术服,站姿更低,像随时要动手。
“密钥我可以交。”他说,“但有个条件。”
江晚看着他,没说话。
“我要见‘白鸦’。”他说,“不是代号,是本人。我要确认你是谁。”
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
沈倾寒的手慢慢摸向腰间的刀。
江晚抬手拦住她。她直视影像,声音平静:“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根本没打算交权。你在拖时间,等西仓的人集结。”
秦川没否认。
“既然你知道,”他说,“那你也该知道,我不怕死。”
“但你怕失信。”江晚说,“你这辈子,只输过一次。就是因为违背了自己的规矩。”
秦川的眼神松动了一下。
“三年前,你放走了那个叛徒。”江晚继续说,“不是因为心软,是因为你答应过他,只要他交情报,你就放他走。”
“所以你现在要我当众毁诺?让我变成一个连自己话都不信的人?”
“你可以不交给我。”江晚说,“但你必须交给‘夜枭’。这是系统定的结果,不是我个人的要求。”
她顿了顿。
“你不怕死,但你怕江湖不再认你。”
秦川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抬起手,输入一串代码。屏幕上跳出一个加密文件夹,标题是【东区调度总控】。
“密码是你的生日。”他说,“只有你知道。”
江晚输入数字。文件打开,所有权限列表都出来了。
她抬头,发现影像已经开始消失。
“记住,”秦川的声音最后响起,“码头可以给你,但规矩不能乱。谁坏了它,我就跟谁拼命。”
影像彻底没了。
控制室只剩下警报灯的红光,和屏幕上滚动的确认回执。
沈倾寒靠在椅背上,喘了口气。她的手腕还在流血,但她没管。
江晚站起身,走到监控墙前。画面切换到码头实况,几艘货轮正靠岸,装卸程序自动启动。
“他清完了。”她说。
“但他没服。”沈倾寒说。
“没关系。”江晚回头,“我们不需要他服。我们只需要他动不了。”
她走到终端前,准备上传最终控制协议。
就在这时,沈倾寒突然站起来。
“等等。”她说,“信号不对。”
江晚停下。
“西仓的摄像头……有人在动。”沈倾寒调出画面,“有人进去了。”
镜头里,一道黑影穿过仓库走廊,手里提着金属箱。
江晚放大图像。那人衣服上有编号,是秦川的亲信。
“他留了东西。”她说。
“不是留。”沈倾寒盯着屏幕,“是引我们去。”
江晚看向她。
沈倾寒嘴角动了动,没笑,但眼里有了光。
“你想去吗?”她问。
江晚没回答。她拿起外套,扣上袖扣,刀片滑进掌心。
她走到门边,回头看了一眼沈倾寒。
门开了,冷风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