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姑回到自己暂居的住所后,其心中也是没那么平静。
毕竟谁能想到,杨婵日后的遭遇竟然和陆压与符元仙翁这两个人有关系呢。
麻姑轻吐一口浊气,随后心态逐渐平稳了起来。
只听她喃喃道:“这才几时?便有这么多精彩的经历了。”
“也不知...”她也无法预料到接下来到底还有哪些出人预料的事发生呢。
说真的,区区一个杨府,短短月余便跟唱大戏一般,你唱戏来我登场的。
实是......
她半晌再次轻吁出一口气,并将杂念纷纷压下,其心境也渐如古井,又复归澄澈。
“这才几时?风云际会便已初现端倪,莫急,莫急...”只余几句喃喃短暂的出现而又像从未有过一般,随风而散。
她低声自语后,终是将未尽之语掩于心底,当下只闭目凝神,调息运转周天。
且往后的日子还长,波澜只怕会更加壮阔也说不定呢。
...
光阴悄然流转,转眼便是数年。
杨府的日子倒也过了段难得的平静时光,直到这一日...
“婆婆,婆婆!”清脆如银铃的呼唤由远及近,其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小姑娘像只灵巧的蝴蝶,翩然跑进了麻姑清寂的小院。
正是那日渐长大的杨婵。
如今她出落得越发活泼,虽常跟着两位兄长“闯祸”嬉闹,但在其父亲杨天佑与母亲瑶姬的悉心教养下,却是心地纯善,知礼明义。
这左邻右舍无不对杨家这几位小公子与小姐喜爱有加。
而麻姑在这几年里,自然也成了这和谐图卷中的一抹暖色。
毕竟她一个“孤寡老人”,总需些营生度日,于是麻姑便重拾了旧技。
她就在一方小院,一边以凡俗之法酿些清冽醇厚的酒水,一边灵巧地编织各类麻制品。
如麻绳、麻鞋,乃至做工精细的麻丧服,都是她赖以掩人耳目的手艺。
毕竟,这也算是麻姑的传统技艺了不是。
虽然麻姑这旁的副业蒸蒸日上,然因着她对杨家三个孩子格外疼爱,所以平日里无论她做了什么可口点心、时令小吃,总不忘给他们几个孩子留上一份。
这久而久之,杨天佑与瑶姬也感念其慈心,同样对她亦是尊敬有加,也时常来关照一二。
如此两家走动的,便愈发亲近了起来。
而此刻,杨婵正小跑到麻姑跟前,其微微气喘,连小脸也因奔跑而泛着红晕,只听其娇声道:
“婆婆啊,您不是早答应过,要教婵儿徒手做罐子,还有制麻品的嘛?”
“您怎么总说出的话,像天上的云彩,看得见却抓不着呢?”
“如此说话用做不得数,娘亲说了,会被坏人抓走的呦。”
杨婵语气里带着小小的埋怨,更多的却是亲昵的撒娇。
见此,麻姑也放下手中正在搓制的麻线,那粗糙的麻丝在她指间却显得异常温顺。
她看着眼前玉雪可爱的小丫头,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随后柔声道:
“好好好,是婆婆的不是。”
“只是那制麻的手艺又糙又累,别不仔细,再伤了你这双小手。”
“不如......婆婆先教你做泥罐,可好?”
杨婵蹲下身,其双手托腮,就这样微微的歪着头,看着麻姑那灵巧的动作。
只是,她又瞥见院角堆着的些泥坯,这才好奇地问:
“婆婆,泥罐一碰就碎,如今大家最不济也用陶罐了呀,学它有什么用呢?”
闻言,麻姑看着小姑娘纯真的眼眸,心知她并非真对这些繁琐手艺有多大兴趣,不过是寻个由头,来陪伴自己这化身而成的“孤老婆子”罢了。
但是杨婵这份细腻的体贴,还是让麻姑心头暖融融的。
只见麻姑放缓了语速,声音带着一种讲述古老故事的韵味:
“这你就不懂了。”
“早在陶祖教会世人烧制陶器之前,咱们人族先祖们,用的可都是这泥罐呢。”
“它承载的,可是更久远的人间烟火。”
见杨婵听得入了神,其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麻姑也来了谈兴。
只听她继续说道:“说起这手艺,婆婆我啊,也是承自一位老婆婆呢。”
“也是位婆婆?”杨婵立刻抓住了话头。
随后只听她追问道:“那教给您的婆婆叫什么名字呀?一定也很厉害吧!”
麻姑搓麻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思绪仿佛飘向了遥远的过往。
只见她语气平和,面上不见半分的波澜道:“她啊...在我比你现在也大不了多少的年纪时,也不知她究竟叫个什么名讳。”
“只记得那时,大家都唤她‘泥婆婆’,就因为她这一手制作泥罐的绝活,方圆百里都是独一份的。”
那被岁月尘封的故人身影,在麻姑心底一掠而过。
总之,好似未曾在她慈祥的面容上留下丝毫痕迹,天真的杨婵自然也无从察觉。
说来,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对万物充满好奇的时候,就连问题也是一个接一个的。
但是麻姑皆耐心解答,没有丝毫厌烦。
而时光就在这一问一答间悄然流淌,眼看日头将近正午,麻姑正要起身去为杨婵张罗些吃食,但见身形却猛地一顿。
正是这时!麻姑感知到了什么,一股隐晦且熟悉的气息正出现在附近的天际。
“婵儿啊...”麻姑语气如常,带着些许歉意。
“婆婆突然想起有件紧要事忘了办,今日怕是来不及给你做饭了,你先回家用饭,可好?”
杨婵也不疑有它,当下只是乖巧地点点头回应道:
“嗯!那婆婆您忙,婵儿先回去了。”
说着,她便站起身来,随后赶忙拍了拍裙角的尘土,最后步履轻快地朝杨府跑去。
麻姑有了两步立在院门处,其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抹鹅黄色的身影安全进了杨府大门,这才缓缓将院门阖上。
但麻姑转身的刹那,她周身气息内敛,随后一步踏出,身形已如青烟般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已在城外无人之荒野。
她并未停留,其身形便隐没于无形,随后直上九霄云外。
但见那高天上的云气缭绕之间,果真有一位道人悬立。
他身着道袍,面容清癯,但其眼神中却带着几分犹疑不定,整个身影正俯瞰着下方安详的杨府宅院。
此人麻姑也认得,正是阐教门下之亲传,玉鼎真人是也。
麻姑隐在一旁的云霭中,当下凝神静观。
可她的心中却了然,并暗道一句:“总算是来了。”
她之前就默默笃定着...
此间诸事,若无自家那位元始师叔,这出震惊洪荒的大戏......断然是唱不下去的。
而这洪荒天地的风云,终究是要再起波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