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师兄妹三人随着童子牛牛,就这般各怀心思地入了岛内。
但见这岛内仙雾氤氲,有奇花吐芳,有灵兽徜徉,端的是一派祥和一之仙境。
只这师兄妹三人,却无暇欣赏这般景致,就连这脚下步伐,都不免都带了几分踌躇。
待到几人行至麻姑静修的洞府前,但见麻姑正端坐于青石之上,其身旁红泥小炉茶烟袅袅,酒香微醺。
她目光扫过三人虽然心中疑惑不解他等来意,可这面上的神色却是平静无波。
“弟子拜见师尊。”三人不敢怠慢,齐齐上前的恭敬行礼。
麻姑微微颔首,示意他们不必多礼,又随手一指旁边的蒲团道:“都坐吧。”
待三人有些拘谨地落座后,她也不绕圈子,当下也是直接的问道:“说吧,今日尔们三人联袂而来,所为何事?”
话音落下,洞府前却陷入一片寂静。
三人心中:“他们也不是联袂而来的啊。”
只见鹤童此时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神游天外。
而玉女低头整理着本就不乱的衣角,其指尖微微蜷缩。
这赵公明左瞧瞧,右看看,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三人之间眼神微妙地交流着,都在等对方先开这个口。
麻姑瞧着他们这副模样,倒是被逗乐了。
她心中还挺纳闷的,她这三个徒儿,如今在外哪个不是声名赫赫、独当一面的人物?
也不知...究竟是遇到了何等难题,竟能让他们齐刷刷变成这般锯了嘴的葫芦模样?
她耐着性子,又等片刻,见三人还是谁也不先开口,便自行在心中掐算起来。
虽未耗费心神仔细推演,但只粗略一感,便已明了关窍。
原来几人俱是为了他们各自新收的那杨家徒儿而来。
然而,这明了却让她心头一跳,莫不是孩子们出了什么岔子?
念及此,麻姑脸色当即一沉,其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急切与严厉的问道:“可是杨家三兄妹出了什么事?”
“你们一个个少在为师这装深沉!有本事来找我,倒是有本事出声啊!难道还要为师耗费心力,自行推演前因后果不成?”
见师尊变了脸色,这三人也被吓了一跳,随后连忙起身下拜,皆口称:“师尊息怒,孩子们无事,安然无恙!”
赵公明见势不妙,心知再僵持下去只怕要惹师尊真正动怒,暗道此时出头,或许还能搏个坦诚印象,得师尊几分怜惜。
他这般想着,当下把心一横,便要上前一步开口。
旁边的鹤童一直用余光留意着他,见状暗道一声‘不好’!
别是又让他出头,他是真的有点难为情!
他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趁着赵公明重心前移,动作将起未起之机,抬脚便在其腘窝处不轻不重地一点。
赵公明虽是大罗金仙之体,但对自家师兄毫无防备,这一下又是鹤童蓄意而为,他只觉得膝后一软,“噗通”一声,竟直接跪在了青石板上。
这一跪实在出乎意料,赵公明当场就懵了,脑子里准备好的说辞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鹤童见状,立刻顺势说道:“师尊您看,师弟行此大礼,必然是有极为重要之事要先说。”
“如此,不妨便让公明师弟先说吧!”
他这般说完还不算,又迅速转头看向一旁也有些发愣的玉女,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地问道:“师妹,你的事,想必也不急在这一时吧?”
玉女被大师兄那看似平静实则隐含“威胁”的目光一扫,当即便是一个激灵,连忙摆手道:“不急不急!弟子的事也一点都不急!便让公明师兄先说吧。”
这下赵公明总算反应过来了,他跪在地上,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震惊、委屈和难以置信的幽怨眼神看向鹤童。
心中悲呼:大师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最是和蔼可亲了!如今为了徒弟,竟公然欺负我这个老实师弟!
麻姑:“…………”
麻姑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虽不知这几个活宝徒弟具体在搞什么名堂,但见他们举动间并未真的动了火气。
相反还透着几分曾经玩闹的窘态,便也按下心中笑意,干脆好整以暇地等着看了。
也罢,就看他们能演出什么戏码来。
赵公明见事已至此,师尊也等着他开口,他心知再扭捏也无用。
他本就是个豁达不拘的性子,当下虽与预想中“主动”的场面有些出入,当下却也顺水推舟,就着跪姿对麻姑说道:
“师尊明鉴,弟子此来,确是为了您那好徒孙杨蛟,想求件能压身的宝贝。”
“您也知道,弟子...弟子实是不善那炼器之道啊!”说完,便睁大了眼睛,努力做出几分可怜之态,期待地望着麻姑。
一旁的鹤童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暗道坏了!弄巧成拙了!他本意是想阻止师弟让他出头。
哪知道其也是为了自家徒弟来的啊,要知道他可还有一个宝贝徒弟呢。
若是失了先机,没能为弟子求件灵宝,那岂不是糟了。
如此,他哪里肯让,赶忙也上前一步,抢在赵公明后面补充具体请求之前,硬邦邦地憋出一句:“师尊,徒儿...徒儿亦不擅炼器。”
旁边的玉女见状,几乎是本能地跟着上前一步,她朱唇轻启间正要说话。
麻姑连忙摆了摆手,止住了她的话头,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地替她说了:“汝也不必说了,为师知道汝也不善炼器,是来请为师拿个主意的,对否?”
玉女被说中心事,当下便是俏脸微红,更不好意思了,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细声应道:“师尊说的是......正是如此。”
麻姑:“…………”
她只觉得一阵无言,甚至隐隐感到有些眩晕。
可她那准圣道体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绝对是错觉!
她麻姑纵横洪荒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
今日竟会被自家三个已然成才的徒儿,用这般“朴实无华”的理由给联手“拿捏”了!
是了,她怎么忘了。
自家大徒儿鹤童虽走的金丹道修行,但其因本体之跟脚的缘故,所修玄功更偏向肉身神通与杀伐,对炼器之道确实涉猎不深,当年她还特意请师尊为他优化过功法呢。
至于这二徒儿公明,性子豪迈不假,于阵法颇有心得,炼丹尚可,但这需要耐心细细打磨的炼器,也非其所长。
至于小徒儿玉女,情况与二师兄大致相仿,虽家底虽厚,可到底修行日短,主要精力还要放在修行上的。
反正...这现实摆在眼前,麻姑看着眼前这三个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徒弟,心中那点因为被打扰清净而升起的小小不快,终究化作了对徒孙们的疼爱和对徒弟们这份“笨拙”师心的无奈。
“罢了,罢了。”麻姑轻叹一声,她之前本也想为徒孙们打算一二的,但她是打算指点的那种,如什么开山斧、三尖两刃刀啊之类的机缘。
可如今这情形嘛,麻姑终究是心软了。
只见她袖袍一拂,便有三道灵光自其袖中飞出,悬浮于三人面前。
一道灵光化作一条霞光灿灿的‘袋子’,其上道韵流转,隐含乾坤之妙,骤然飞向鹤童。
“此乃‘乾坤袋’,予杨戬傍身,可护持己身,悟道修行之用。”
随后又一道灵光化作一柄古朴短锏,锏身有流云纹路,灵动非凡,直落入赵公明手中。
“此宝乃是‘飞云锏’,早年为吾所用,其轻灵迅捷,正合杨蛟修习汝那一身武艺。”
最后一道灵光最为柔和,化作一盏莲花状的灯盏,灯芯一点柔和光芒,仿佛能照彻人心,净化万物,其缓缓飞至玉女面前。
“此宝名为‘宝莲灯’,乃是娲皇宫之宝,若为心地纯善、信念坚定者持之,则威能无穷,也最是适合杨婵。”
赐下三宝,麻姑看着欣喜接过宝物的三个徒弟,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道:
“法宝不过是外物,根本还在于自身修为与道心。”
“今日便到此为止,剩下的...尔等既为人师,便自行多多费心吧。”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不会,便好生去学。”
三人得了宝物,心中大石落地,皆是欢喜不已,连忙躬身应道:“谨遵师尊教诲!多谢师尊赐宝!”
待三人一走,麻姑端着的架子便垮了,这一放松,便察觉,自家的家底都快要空了。
她心想,这哪行啊?当即便起身,打算也去自家师尊那里走走。
别说,他这几个弟子难得在她面前这般的...打混,就挺新奇,还挺有意思的。
但...这就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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