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翻腾如素练,托着一座琼楼玉宇悬浮于天外天锦绣天境。
这宫阙通体由五彩石髓凝筑,檐角垂挂的明珠,阶前瑶草琪花吐纳先天灵气,正是女娲娘娘的娲皇宫。
寿仙元君踏云而来,仙衣拂过处,流云自动分辟出一条通路。
这刚至混沌,便心有所念,娲皇宫自现,显然女娲已知前因后果,正待元君前来。
未及宫门前,便见一道金光自殿内射出,化作身着素白宫装的金凤,她神色温和却带着些许的肃穆:“道友远道而来,娘娘已候多时,请随我入内吧。”
元君颔首致谢,随金凤拾级而上。
殿内并无繁复陈设,只中央悬着一幅先天八卦图,下方莲台之上,女娲娘娘身披补天遗彩织就的霞帔,面容慈悲却透着俯瞰三界的漠然。
元君虽不曾来过娲皇宫,可从本尊那里所知的宫内布局,明显不大相同,当下也是不敢怠慢。
她忙整理衣袍后躬身行礼,长揖及地:“下界寿仙元君,拜见女娲娘娘,愿娘娘圣寿无疆。”
“起来吧。”清冷的声音自莲台上传来,不似凡俗人声,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汝此来,为灵珠子之事。”
元君起身,心知圣人慧眼如炬,垂首道:“娘娘明鉴。”
“灵珠子乃先天灵物,承娘娘庇佑方得化形,如今恐要卷入大劫,小仙愚昧,不解天意为何如此,特来向娘娘请教。”
说来元君虽为一介化身,可她对灵珠子最为关照。
这可不光是为了本尊的嘱托,其中灵珠子的灵动与纯真占了很大一部分。
女娲娘娘纤指轻捻,指尖萦绕着一缕五彩灵气:“吾本欲保他一世安稳,让他承天庭气运,转神道而不弃仙道。”
“奈何天道流转,人皇降格已成定数。”
“此事到底有本宫的干预...”
“此乃天数,吾乃圣人之尊,不染尘埃,此番却是由灵珠子承了因果罢了。”
她目光扫过元君,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人族需经此劫方能重塑秩序,灵珠子入吾门下,总要给人族一个交代。”
“也罢,便让他入劫中走一遭,了却这段因果。”
元君心中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人皇降格关乎三界格局,灵珠子本是娲皇宫中人,代娘娘走一番大劫,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如今大劫之下,因果清算之际,他自然要卷入劫中。
只是女娲娘娘身为圣人,早已超脱因果之外,此番说辞倒也不为过,说到底娘娘是不愿直言灵珠子成了天道调整的牺牲品。
他沉吟片刻,抬眸道:“娘娘,灵珠子虽有灵性,然...到底却未经世事打磨。”
“如今大劫将至,若能拜入一门正派,也好有个依托。”
“人教乃本尊其师之太上圣人所立,如今亦能承接人族气运,不知娘娘是否有意让他归入人教门下否?”
“不必。”女娲娘娘未加思索便回绝了。
“天意既然如此,便顺其自然。”
“如今阐教十二仙首身犯杀劫,正需弟子应劫,灵珠子入阐教为徒,恰合天数。”
元君闻言,心头一沉,暗中思索起来。
灵珠子若入阐教,岂不是要走了老路?
这可不是话本子,变数多如繁星。
虽然哪吒看似身具正统之名,实则要在杀劫中身不由己,稍有不慎便会落得身死道消、魂归封神榜的下场。
如今之世事变化,元君都不知道本尊的那位好友太乙真人,能不能护住弟子。
他望着莲台之上神色漠然的女娲娘娘,欲言又止。
圣人自有圣人的考量,天数既定,她这小小的元君只是一介化身,又能改变什么?
她心里有些焦急,此时恨不得把本尊从闭关中拎出来遛遛。
...
方丈岛的麻姑看到这里猛然睁开了双目,“不是?咱们一体之尊,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远在天庭的元君此时接到本尊的传音,便知了前因后果,当即就是冷哼一声,“不是自己眼前看着的孩子,就是不亲!”
“灵珠子乖巧可爱,行事率真而赤城,吾那时一介化身,又怕在女娲娘娘那里说不上话,不找你这个应下娘娘嘱托的,难道还要麻烦师门不成?”
麻姑扯了扯嘴角,被噎个够呛。
她知道作为自己的化身不可能这么死板,变通这种事,麻姑本尊做得,化身自然也敢做得。
有问题找家长嘛,又不是什么很丢人的事。
不过,元君对灵珠子的看重与评价,属实是让麻姑惊讶的。
怎么说,麻姑对灵珠子的印象始终停在哪吒<刺头哪吒<魔丸这种刻板印象里。
麻姑自从入了自家师尊的门下,便不太喜欢刺头了。
因为人教的道,还是对心性要求极高的。
所以,麻姑不光对元君的态度惊讶,更是对其动了收录灵珠子入人教一脉的念头...感到意外。
这善尸说起来比麻姑更像人教的模板修士,无为而又顺应本心。
如今又是动怒,又是动心的,麻姑这才感觉二人是一体之人的...实感。
麻姑深呼一口气,这记忆还是要看下去的,元君都做出试探娘娘这种事了,她就算做些什么,也得知个全貌不是。
总不能自己和自己置气吧。
麻姑指尖凝着一缕本命清气,稳住心神,继续沉入那道属于化身的记忆洪流。
...
殿内先天八卦图流转着幽微青光,女娲娘娘的声音仍在耳畔回响,带着圣人独有的笃定:“阐教应劫,灵珠子入其门下已成定数,无需强求。”
元君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掌心沁出一丝仙泽。
她知道圣人金口玉言,可一想到灵珠子要踏入阐教那片杀劫旋涡,终究是按捺不住。
虽然她对本尊好友的品行信得过去,可灵珠子到底陪伴她一段时间,她还是很喜欢的。
元君再次抬眸时,眼底已带上几分恳切,声音也添了几分急切:“娘娘容禀,人教不同阐教。”
“太上圣人主张‘无为而化’,门下清净无扰,且能承人族正统气运。”
“灵珠子入此门,既能避过过多杀伐,又能保全仙道根基,日后神道、仙道亦可两全,岂不比卷入杀劫稳妥?”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者,本尊师从太上圣人,定会亲自照拂,绝不让灵珠子受半分委屈,更不会让他落得魂归封神榜的下场。”
“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