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辞当然不会允许卫尹这样做。
她自有她的一套行事，这些年她能一步步爬到这个高度已经证明了她本身的实力，但迟辞只要在这，就不会让她去冒这个风险。
即使皇帝再不在意后宫，皇后本人也常年安分守己多年相安无事，但不意味着没人盯着那个位置。
皇后陈氏能坐稳这个位置隐身多年，恰恰说明她并非简单的人物。
只是这个陈氏……
原是南方的富户，当年站对了队，随着周启卫尹一路北上，建国后算是有功，其父被封了个户部的官职，本不是什么大家氏族，皇帝却偏偏指了她做皇后。
作为开国皇帝，当今圣上完全有能力不通过后宫母族的势力来稳定这个国家。
正所谓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除了皇后陈氏和爬上龙床早死的贵妃，皇帝坚定不再纳人，时间久了，朝臣们便也渐渐歇了心思。
毕竟已有皇嗣，宗室方面也难以以此为说辞。
在周寻清来郡主府没多久，迟辞和卫尹制定计划时便提到过此事。
皇帝这两年的身体状况急剧下滑，卫尹怀疑是有人给他下了毒。
私下秘密唤过太医，却并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但卫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总归皇帝还没到行将朽木的年纪，怎么会无端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
她之前也不是没有调查过陈氏，但她的家境确实清白，其父也早已退了下来，无论是从功利角度，还是感情角度，她都没有动机，也没有那个机会给常年不踏入后宫的皇帝下毒。
迟辞皱眉思索了许久，最后只是问她：“贵妃当年是如何死的？”
卫尹却只是摇了摇头道：“贵妃当初本就不是死在宫中，她在临产前的几个月里突然一心向佛，皇上便放了她出去，她的两个孩子也是诞在宫外的本灵寺中，直到死她都在那里。
当初寺中的主持也在几年前圆寂了，这么多年过去，想要再追究其中原因已然太难，况且我不认为她的死与皇帝的毒有关，难道……你是怀疑皇后对她下了毒？”
迟辞没有回答，她还是更倾向于皇后是无罪的，只是如今说出除了会影响卫尹的判断，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进一步佐证她的想法是对的。
最终，她只是道：“去查贵妃林氏从小到大的人际关系。”
卫尹：“所以，你是怀疑皇帝是被林氏相关的人下的毒？”
迟辞手指摩挲着手中已经冰凉的茶杯，微抿了薄唇，推理道：“皇后无论是地位，感情，还是势力方面都没有动机，她的背景过于干净……或许这也是陛下有意为之，假设真是她动的手，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为了周寻清。
但周寻清的太子地位根本没什么威胁，她何必冒这个风险去让皇帝早死，徒生变故。
贵妃的死已经难以追究，但既然当时无人发觉蹊跷，这事也就成了一笔烂账至今被时间湮没。
朝前本就是丞相和将军的战场，如果下手的是他们，动机方面都说得通，不过是想要造反而已。”
但到底是谁，现在还得不出结论。
因此他们只能布局去把那一方人引出来。
商榷结束前，卫尹告诉她，要做好心理准备，贵妃的事毕竟已经过了太多年，很有可能查不出什么了。
迟辞说，他呢？
卫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迟辞说，周启。
卫尹沉默了，半晌后才摇摇头。
“没想到年近半百，我还要替他再守一次皇位。”
回到现在。
朱瑜坐在她屋中的桌边，将今早看到的事都告诉了她。
他没找到二皇子周寻易和三公主周寻芷，但是在阳宁宫看到了皇后陈氏。
“陈氏在哭。”朱瑜说，“她在寝殿窗口边看着院中的水池哭了一整个上午。”
迟辞的眉心慢慢拧了起来。
“她的寝宫非常干净，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品，她屋里的桌上还放了一幅刺绣。”朱瑜回忆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说实话我没看出她绣的是什么，好像是什么花树之类的东西？但只绣了不到一半，所以不怪我看不出来。”
“一整个上午二皇子和三公主都没有出现吗？”
青年修长的手指微曲在床边轻敲，有节奏的响声像是对什么即将到来的倒计时。
“没有，许是在太傅那。”
因为皇上总共就这三个子嗣，便一齐将他们交给了太傅，也是够省心的。
迟辞心说不会，太傅与丞相是同一派，卫尹与她提到过这几日太傅都是上朝的，可以说是与冷执恒吵得最凶的那一批。
想到这，她突然有些坐不住了，眼下皇帝的身体状况并没有给他们那么多调查的时间，就这样坐在郡主府等结果，其中的变故只会更多。
她没顾朱瑜的阻拦直接去书房找到了卫尹。
卫尹听了她的打算以后思索了几秒，便道：“你去吧，但他要留下来。”
朱瑜：“？我不！”
青年看着他笑意浅浅，弯了一双如月的美眸。
朱瑜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把头撇开，有些别扭地哼道：“那好吧。”
迟辞正看着他幸灾乐祸呢，就听到卫尹又说：“你把那俩孩子带走。”
迟辞：不嘻嘻。
“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出去办正事还要带俩拖油瓶。”
青年眨了眨眼。
卫尹叹了口气，无奈道：“世界上应该没有比你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了，哪怕是我的郡主府。”
尽管卫尹有拍马屁的嫌疑，但她确实也知道现在的郡主府看似重兵把守，实际上已经混进来不少见不得人的虫豸了。
放长线钓大鱼，依旧是卫尹的行事风格。
接下来是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她还要坚持使用卫仁的伪装身份，但好消息是因为她这次南下，要回到卫仁这个捏造身份的老家，做戏就要做全套，卫仁早就提前在那边准备了给她的住宅。
喜提几张房契。
迟辞感慨这要是能带到她原来的世界该有多好，后半辈子当个包租婆也够她躺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