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运缓缓抬起头，看向慕轻语时，反而带着一丝恍然。
“慕圣者这番高论，”
“倒是让方某想起故乡一句俗语。”
“什么俗语？” 慕轻语下意识接口，话一出口便觉不妥，自己竟又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脸色顿时更冷。
“叫做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 他轻轻重复了慕轻语的话。
他踏前一步，仅仅是这一步，周身那大学士初期的修为便彻底稳固。
“你说我区区翰林，不配？” 方运笑声清越，“那么，请问慕圣者，你太虚圣地之中，可有二十岁便能诗成镇国的翰林？”
全场哗然。
“文曲星动，先贤共鸣！这是最顶级的镇国异象！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我人族文道，当大兴于世！”
“方公子这是在向这天地，向那高高在上的圣者，证明他的道啊！”
“不是说他是区区翰林吗？不是说他萤火之光吗？现在呢？二十岁的镇国大学士！放眼古今，有几人能在这个年纪，取得如此成就？”
“还是在被半圣当面羞辱，道心几乎被冰封的情况下逆转破境！这已不是天才，这是妖孽！是注定要在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存在！”
半圣，何等高高在上，视凡人如蝼蚁，言出法随，一念可定生死。
可今日，却被一个她口中的区区翰林，当众打脸。
“太虚圣地，这次怕是要成为天下笑柄 了……” 夏文渊深吸 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慕轻语本想以绝对的身份和实力差，彻底碾碎方运，维护圣地与圣女的清誉，震慑四方。可她万万没想到，方运就是一块顽石。不仅没能碾碎，反而被崩了牙，更让对方借她的势，完成一场惊天蜕变。”
“从今日起，方运之名，将不再仅仅 是力压瑶池圣子的天骄。” 武明空凤目之中精光内敛。
“他是在太虚圣者当面羞辱下，逆势突破，诗成镇国的传奇。这个故事，注定会以各种版本，传遍天下。无论太虚圣地日后如何补救，今日这一幕，都将成为方运崛起 之 路上，最让太虚难堪的注脚。此子，已是真正的潜龙。”
“哈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方运小子！老子服 了！真服 了！瑶池那俩孙子算个屁！你这才是真男人。当着半圣的面，把她那套狗屁理论踩得稀巴烂，还顺便升了两级，弄出个镇国异象，这他娘 的比戏文里唱的还过瘾。”
董知节此刻已经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主持的文华宴，出了这么一 位惊世骇俗的人物，按理说是天大的政绩。
可这人物惹出的麻烦，也是天大的。瑶池圣子铩羽而归，问道石碎；太虚圣者亲临受挫，颜面扫地……
这两大圣地，随便一个动动手指，都能让他这个小小州学学政灰飞烟灭。
可看着场中那道引动天地异象，为文道争光的身影，他心中又忍不住与有荣焉？
场中众人方运暂时不理，他不等慕轻语回答，自问自答。
“若没有，那我今日，便让你，也让这天下看看！”
“何为前无古人之才！何为我方运之道！”
“轰。”
天地间残余的文气与星辉疯狂向他汇聚，整个梅雪园的梅花瞬间三次绽放。
天空之上，文曲星的投影不仅未散，反而愈发凝实，洒下的星辉中，隐隐有先贤诵经，万圣朝拜的虚影浮现。
方运负手而立，他微微仰头。
“慕圣者，你口口声声说云泥之别，天堑之隔。言称倾城未来所需，非我所能及。”
“可现在，”
“我这泥，我这蛙，仅凭心中一点灵光，笔下几句诗词，便能引动文曲星动，招来先贤共鸣，诗成镇国。”
“敢问，”
“是我这萤火之光太过耀眼，灼伤了你那习惯于在圣地光环下审视众生的圣眸？还是你太虚圣地衡量天才，界定配与不配的那杆秤……”
“从一开始，就秤砣歪斜，量错了这煌煌青天，莽莽乾坤？”
“诗成镇国，一念大学士。”
“如果这在你太虚圣地眼中，仍算不配，仍属微末，”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灿烂自信。
“那请问慕圣者，在你认知里，何为配？”
“难道非要像你口中那些，生来便浸泡在你们制定的资源规则，血脉枷锁中的所谓天骄，一样匍匐前行，才叫配吗？”
全场震惊。
“我的天！方运这是把半圣的脸按在地上摩擦啊！”
“秤砣歪斜，量错乾坤，这话换旁人说早被圣威碾碎，他却当着慕圣者的面吼出来，还引动万圣朝拜虚影！”
“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他竟用慕圣者自己的话反击！二十岁诗成镇国，破境大学士，这等才情古今未有，太虚圣地那套配与不配的规矩，今日算是被彻底戳破了。”
“太虚圣地向来眼高于顶，总觉得自家天骄才是世间唯一，今日方运算是给他们上了一课。天才从不由出身定义，更不由他们的规矩界定！”
“二十岁镇国大学士，引动文曲星凝实，这还不算配，那天下间还有谁配得上倾城仙子？”
“完了完了，太虚圣地这次脸丢大了！”
“慕圣者亲自下场羞辱，反倒成全了方运的惊天之名，这故事传到五湖四海，怕是要让太虚成为百年笑谈！”
“方运，” 慕轻语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滞涩，“你很好。”
“本座承认，小觑了你。”
“二十岁，诗成镇国，大学士初期。这等天赋，即便放在我太虚圣地，也是凤毛麟角。”
“但，” 慕轻语声音冰寒，“正因如此，你更应该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你今日展现的天赋越高，未来对倾城，对我太虚圣地可能造成的困扰，就越大。”
“本座最后问你一次，” 慕轻语的身影，在玉辇前微微前倾，圣威压来，“你，可愿斩断与倾城的一切因果念想，立下大道誓言，从此不再提及她半句，安心做你的文道天骄？”
“若愿，本座可代圣地许诺，赐你一份机缘，助你平稳成长。今日之事，亦可既往不咎。”
“若不愿，”
“那便是你自取灭亡，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