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走一边观察,渐渐远离了商业街的喧嚣,步入一条林荫大道。路灯昏暗,车辆稀疏,两旁是一排排七层居民楼。这里的氛围与商业街截然不同,少了摩肩接踵的拥挤,多了几分闲适的生活气息。散步的、下棋的、跳舞的、锻炼的,还有追逐打闹的孩子们——人虽不少,却并未感受到恐慌的情绪。
但很快,鹏军营就察觉到了异常——每个路口都或蹲或站、或靠或坐着一些贼眉鼠眼的小青年,脚下一地烟头,眼睛东张西望,死死盯着过往的年轻女性。
甚至有个混混因为光线太暗,竟公然拦下一位姑娘上下打量,吓得姑娘惊叫连连。
如此明目张胆,衙门的人真不管吗?
带着疑问,鹏军营有意靠近一个人群围观的棋台。这里聚集的人多是有原因的——棋主是个嗓门特大的臭棋篓子,嚣张的做派总招人恨。我们的文化讲究含蓄,越是嚣张树敌越多,所以围观者多半站在他的对立面。不过人家嚣张也有嚣张的本钱,棋风确实彪悍。
哥,他这么嚣张,到底行不行啊?鹏军营找了个五十多岁、看起来健谈的大叔搭话。
呵,吼得热闹,吃得造孽。看着嘛,一会儿就消停了。小伙子才搬过来的?没见过你啊。大叔打量了他一眼。
都谈好了,准备搬的。哎!过来再看看环境,外面流氓太多了,我家又是个女娃子......还搬个锤子啊。鹏军营装出一脸愁容。
大叔左右扫了一圈,见周围都是熟人,叹气道:兄弟没得啥子事嘞,过两天就好咯。厂区这边治安一直好得很,前些天那帮龟儿子乱整,现在都谈妥了。就是找个把人嘛!搞得鸡飞狗跳的,你看我家这片都查过了嘛!
过个鬼!那帮杂毛一天到晚盯着姑娘家看,哪个姑娘还敢出门嘛!旁边一个中年人愤愤不平。
讲句老实话,全部抓来关起敲沙罐哦!凶得很无法无天嘞!一个老头更是义愤填膺。
虾哥,你还以为是那几年咯?那帮烂贼闯进16栋王老头家,有个杂皮冲到厕所把他家姑娘看光了!王老头提起菜刀追了两栋楼,衙门来抹平的事,才赔了两千块咯,衙门都靠不住嘞。
上午搞这么大阵仗,都没把这帮龟儿子弄进号子,到底有多粗的关系啊?
嘿嘿,你晓得个锤子!居委会收了这个(做手势),看到没?晚上开始居委会出面人口普查,送点米、油,直接推门查,你说歪不歪嘛!
行了行了,都少说几句。有居委会的人跟着,少好多麻烦事,而且都谈好了,十一点收工,衙门也安排了人监管,听说明天就能全部结束。
老邢哥,你路子野,去帮问问居委会嘛!我家查完了,是不是也能舀点油水啊?那帮龟儿子闯进来的时候,老子吓得脚耙手软嘞!
鹏军营见他们聊的都是家长里短,便插嘴问道:他们到底找到人没有啊?
周围的人都纷纷摇头。
只知道是个女的,人家也不给照片,只晓得是个美女,外面传啥子的都有。听那帮人说找到人有重奖。那位邢老哥说道。
.........
接下来的话题更加劲爆。
鹏军营及时抽身离去。看来张家确实下了血本,摆明了不死不休,连上面似乎都压不住。
他更想进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便继续往里走。路越来越窄,路灯越来越暗,树木越来越密,人也越来越少。
他提着一袋水果,大步前行,倒真像个来看朋友的路人。每个路口依然有混混把守,幸亏他不是个女的。
正走着,前面突然传来喧闹声,隐隐有亮光。走近一看,路边停着长长一排车,前后四辆闪着灯的衙门车最显眼,中间好几辆大巴,还有两台箱式货车,不少人正在往下搬东西,路边已经堆了不少货物。
货物堆旁边专门增设了照明,还放了张桌子,有人在分发物品,更多人在排队领取。
鹏军营站在旁边好奇地看了一会儿,总算明白这是在干什么——排队的三人一组,一个居委会的人带着两个穿保安服的人,提着米、油挨家挨户进屋。
周围看热闹的不止鹏军营一个,早就聚集了几十号人。
别说,还真有热闹可看。那些套着宽大统一保安服的人怎么看怎么别扭,仔细一瞧全是街边混混——耳环、鼻环、刺青纹身、杀马特发型......身上的元素和保安完全不沾边。
周围人嘻嘻哈哈,指指点点,还从未见过如此的场面。
鹏军营心中暗叹:照这样找下去,只要牟媚在里面,迟早会被找到。
大姐,他们要搞多久呀?鹏军营问道。
快嘞快嘞!今天辛苦点哈,这片马上就搞完了,就剩里面筒子楼咯,里头没得几家嘞,明天收尾!
鹏军营本想打开空间看看剩下的几栋楼,但一看雷达上密密麻麻的人点,直接摇头——搞不了,搞不了,自己那点灵能分分钟就得消耗光。
他正准备离开,一阵手机铃声吓了他一跳。掏出手机一看,九点半的闹钟响了,赶紧先给女儿打了个电话。看来学校管得挺严,并没有把手表发还给孩子。
想走,但又有些不甘心。算了,反正明天就要走了,去里面的筒子楼看看,也算是尽人事了。
根据网上信息,建在山脚下的筒子楼有些年头了,大概是六七十年代建的,一共六栋。
走进筒子楼区域,四周黑漆漆的,树影婆娑,路灯昏暗。
鹏军营停在一栋楼前。楼建在坡坎上,靠近一看竟是红砖楼——那红砖都看不出原本颜色了,像发了霉似的,东一块西一块糊着青苔。水泥栏杆早就酥了皮,裸露着锈蚀的钢筋。一眼扫去,好几户都是空屋,朽烂的木窗框斜吊着,残留的玻璃在风中哐当作响。
周围几乎看不到人影,楼道里黑黢黢的,声控灯十个有九个是坏的,剩下一个忽明忽灭,活像坟头飘忽的鬼火。
大部分房子都没人住了,要不是几户走廊上稀稀拉拉晾着发灰的衣裳,还真以为早就废弃了。
不过......这里倒是个绝佳的藏身之所。
鹏军营在路上简单分析了一下:张家的消息说女人独自去小卖部,那肯定是一个人躲起来了。但凡身边有信得过的人,绝不会傻到自己露面。当然,也有傻女人,但能成为黑老大的女人并管理几家酒吧的,绝非简单人物。
有了方向,找起人来就轻松了。看看雷达,面前整栋楼才十几个人。
0557........
鹏军营给出房子高度和具体位置信息,想找出单独居住的女子,结果一个都没有。
好吧,这黑漆漆的地方哪个女人敢住?
继续找。
刚靠近下一栋楼,就听到楼上突然传来剧烈的敲击声,还伴随着大声威胁。一个嚣张的声音喊道:臭婊子肯定在里面,快滚出来,不然老子撞门了!
鹏军营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牟媚被找到了。他赶紧跑过去,抬头看到三个混混正在敲打三楼一户人家的门窗,搞得楼道灯光忽明忽暗。
毛虫哥,老子挨家问过了,都说这家鬼都没得一个哈!刚才你狗耳朵听到响动没?肯定是那婊子躲起来了!要不要叫点人来堵死?一个混混信誓旦旦地说。
领头的人敲得最凶,想强闯进去:瓜娃子!吼个卵吼!抓到人功劳就是老子的!弄开!咣当又是一脚狠狠踹在门上。
“毛哥,哎哟……要不得!张总打过招呼嘞,强行闯家要遭逮到起(坐牢)!万一是空搞灯(搞错了),毛都捞不到一根!守倒起嘛!悄悄咪咪喊张总派人来噻!出事有人顶缸(背锅),抓到人功劳归你——懂三?”另一个人压低声音说道。但夜深人静,又隔得不远,楼下的鹏军营听得一清二楚。
鹏军营已经跑到楼道下方,让0557报出大致高度和位置。屋里果然有一个白点,而且是个女性——靠,难道真的是牟媚?
楼上的三个混混仍在争执不休。
“烂婆娘开门,等老子逮倒你娃扒光甩该边边现世.......”
……
他立刻打开透视功能,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映入眼帘,当时就吓了一大跳。
再仔细一看,更是毛骨悚然——那女人身体紧绷,诡异地悬在半空中摆动,脚尖绷得笔直,下方空荡荡的。往上一瞧,好家伙,一根短绳正勒在她脖子上。卧槽……上吊了!
鹏军营脑袋嗡的一声,甚至没看清对方是谁,大脑就飞速运转起来,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救人!情急之下,他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奋力向楼梯上冲去。
“你们干嘛……抓强盗,抓强盗了……有人在撬我家的门,快报警,有人吗,抓强盗了……”鹏军营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这么大的声音可把楼上的混混吓了一大跳,从水泥栏杆伸出头来,冲着奔跑的鹏军营恶声大喝:“小杂种!乱吠个卵!老子哪时候撬过门?嘴巴夹紧点——皮子痒找抽哈?” 鹏军营灵光一闪,一边继续往楼道冲,一边焦急的喊道道:“奶奶,奶奶,你没事吧,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老子跟他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