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门国北平城的驿站内,烛火摇曳映着斑驳墙影。
跳跃的光刃在地面投下狰狞的暗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与驿站原有的檀香混杂在一起,酿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
像极了伪装下的背叛。
天曦公主斜倚在雕花软榻上。
纤手缓缓抚上微隆的小腹。
那触感温热而真实,隔着薄薄的锦缎。
能隐约感受到胎儿微弱的胎动,像是一团跳动的火焰。
让她眼底翻涌的狠戾多了几分偏执的柔软。
杏眼微眯,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龙女么?呵呵……”她轻笑出声。
声音轻得像淬毒的丝帛,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儿呀,你可得给娘争口气。
把那些碍眼的、看不起我们的,全踩在脚下。”
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自己的皮肉。
仿佛这样就能将心中的怨毒传递给腹中胎儿。
地上躺着她跟随十年的贴身奴婢。
双目圆睁,脸上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脖颈处一道狰狞的伤口早已凝固发黑。
暗红色的血渍顺着地板的纹路蜿蜒蔓延。
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天曦猛地从软榻上站起,裙摆扫过榻边的矮几。
茶具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这死寂的驿站里格外刺耳,她盯着地上的尸体。
胸腔剧烈起伏,鼻翼翕动着,呼吸间满是血腥气。
眼中怒意滔天如岩浆奔涌。
咬牙切齿的声音里淬满怨毒:“天沐的走狗!
养了你十年,竟藏得如此之深!”
话音未落,她抬脚狠狠踩在奴婢的额脸上。
锦靴绣纹碾压着冰冷的皮肉,发出沉闷的“咯吱”声。
像是在宣泄十年信任被践踏的屈辱。
直到奴婢的脸颊微微变形,才猛地收回脚。
鞋尖沾着的血污让她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却又很快被决绝取代:“来人!备驾,我要去皇宫!”
驿站厚重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冷风裹挟着初冬的寒意涌入,吹动了天曦额前的碎发。
烛火剧烈晃动起来,妇好身着玄甲。
甲胄上的寒霜尚未消融,折射着冷冽的光。
身后跟着清一色的白毦兵,队列整齐如松。
手中的长枪泛着慑人的寒光。
杀气凛然得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她迈步走入,眼神冰冷如万年玄冰。
落在天曦身上时没有丝毫温度:“公主,你可想好?”
“踏入皇宫那一刻起,便是踏入樊笼,再无自由可言。”
低沉的嗓音带着军人特有的肃穆,在寒风中更显冰冷。
天曦缓缓转头,目光越过妇好。
望向南方天际。
那里云雾缭绕,隐约可见远山的轮廓。
是肖屹潇所在的方向,也是她唯一的筹码与软肋。
寒风刮过她的脸颊,带着刺骨的凉意。
却吹不散她眼底的执念。
她挺了挺脊背,原本因怒意而有些扭曲的面容渐渐平复。
取而代之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指尖再次抚上小腹,动作轻柔了许多。
仿佛在感受腹中生命的力量。
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为了肖屹潇的孩子,你们该对我保有应有的尊重吧?!”
内心深处,她何尝不知皇宫是龙潭虎穴。
但腹中的孩子让她没有退路。
唯有攥紧这张底牌,才能在波诡云谲的权力棋局中站稳脚跟。
目光扫过妇好和身后的白毦兵。
带着一丝试探与胁迫。
妇好闻言,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
随即对着南方郑重拱手行礼,手臂绷直,动作一丝不苟。
风卷着她的衣袍猎猎作响。
直起身时,眼中的冰寒稍缓,却依旧没有温度。
语气多了几分笃定:“也好,那就走吧。
我等,愿为公主保驾护航。”
说罢,侧身让开道路,白毦兵们也随之调整队列。
形成一道护送的屏障。
脚步声整齐划一,踏在地面上震起细微的尘土。
在驿站内回荡。
冷风依旧呼啸,却吹不散这支队伍的肃杀之气。
皇宫深处的寝殿,暖香氤氲。
鎏金的烛台上燃着安神的龙涎香。
袅袅青烟缠绕上升,光线柔和得能滴出水来。
殿外的风声被厚重的帘幕阻隔。
只剩下室内的静谧与温暖,弥漫着婴儿特有的奶香味。
苏三娘坐在铺着软垫的婴儿床边。
身上穿着素雅的锦裙,长发松松挽起。
露出光洁的额头,鬓边别着一支素雅的玉簪。
指尖轻轻梳理着宝宝柔软的胎发。
那发丝细软如棉,触感温热。
让她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宝宝的小脸红扑扑的,眉头微蹙。
偶尔发出一声细碎的呓语。
小手还无意识地抓着空气,她便俯下身。
用额头轻轻蹭了蹭宝宝的额头。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奶香,声音轻得像羽毛:
“乖,睡吧,娘在这儿呢。”
等宝宝终于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彻底沉入梦乡。
她才缓缓直起身。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肢,脸上带着温和却不失坚定的笑意。
转头看向立在床边的女枭。
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警惕。
更有身为后宫主位的考量。
“让她来吧。”她轻声说道,语气平和却不容置喙。
“她一个人怀着国主的骨肉,一路争锋。”
“想必也受了不少苦,不容易。”
内心深处,她清楚天曦的到来会给后宫带来波澜。
却也早已在暗中做好了防备。
女枭新统领秦良玉身姿挺拔如松。
一身劲装勾勒出利落的线条。
脸上未施粉黛,却透着一股英气。
闻言躬身领命,动作干脆利落。
声音清脆而恭敬:“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说罢,轻轻退了出去。
脚步轻盈得像猫,生怕惊扰了殿内的酣眠。
转身的瞬间,她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心中早已盘算好沿途的守卫与安排。
确保万无一失。
三日后,青云寨。
东方泛起鱼肚白,晨曦穿透层层薄雾。
洒向连绵起伏的山峦。
将天际染成一片淡淡的橘红,山顶的巨石冰凉刺骨。
晨露凝结在石面上。
沾湿了肖屹潇的衣袍,带来丝丝寒意。
山风呼啸而过。
卷起他的长发与衣摆,猎猎作响。
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征程助威。
他独自坐在巨石上,背脊挺直如孤松。
玄色长袍紧贴身形,勾勒出挺拔轮廓。
手中紧紧攥着一封泛黄的信封。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微微凸起。
信封的边缘已经被摩挲得有些毛边。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女子特有的馨香。
那是他心底最柔软的牵挂,低头看着信封。
眼底闪过一丝温柔的怀念。
随即被坚定的光芒取代——为了信中提及的女儿。
他必须一往无前。
远方天际,一轮红日缓缓跃出地平线。
霞光万丈,铺染了整个苍穹。
金色的光芒洒在他的脸上,驱散了些许寒意。
也照亮了他深邃的眼眸。
他嘴角缓缓上扬,眼中满是憧憬与坚毅。
那是为人父的温柔,更是为王者的决绝。
“闺女,父皇一定给你开创新天地。”
他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让你不用再受颠沛流离之苦。
让你执掌乾坤,无人敢欺。”
风卷着他的话语消散在山间,他的目光望向远方。
仿佛已经看到了山海城的轮廓。
看到了未来的盛世图景。
心中的豪情与责任感交织在一起,化作一股磅礴的力量。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打破了山顶的宁静。
马蹄踏在石子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由远及近。
陈仓翻身下马,动作利落。
身上的甲胄碰撞发出“哐当”声。
他快步走到肖屹潇身后,抱拳躬身。
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却又刻意放低。
生怕打扰了对方:“寨主,可以出发了。”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葛喻成和大锤、二锤留下来守寨。
确保后方万无一失。”
他目光落在肖屹潇身上,心中满是敬畏。
看着他迎风而立的身影,只觉得此刻的寨主与往日不同。
身上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风依旧吹着,却吹不散这份肃穆。
肖屹潇缓缓颔首,没有回头。
声音沉稳如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走吧,山海城见。”简短的六个字,在山间回荡。
带着决绝与期许,像是在宣告一场征程的开启。
他缓缓站起身,身形挺拔如劲松。
周身不自觉散发出的帝王之气。
与天边喷薄的旭日交相辉映,金光璀璨夺目。
几乎要将他的身影笼罩。
山风更烈,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发丝狂舞。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整个朝阳。
充满了睥睨天下的气势。
陈仓站在一旁,只觉得那光芒太过耀眼,竟让他一时恍惚。
仿佛看到了未来君临天下的王者模样。
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敬畏,下意识地垂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