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的中心往往最安静,而真正的危险,常常潜伏在以为胜券在握的松懈之中。段瑾洛与慕琛的联手雷霆一击,舆论的滔天巨浪,司法的“高度重视”,一切似乎都朝着将秦霄贤这只毒蛇钉死在耻辱柱上、永绝后患的方向疾驰。看守所里的“秦霄贤”俨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墙倒众人推的戏码正在上演,无数陈年旧案、受害者的血泪控诉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聚拢,眼看就要将他彻底撕碎。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或者说,低估了秦霄贤背后那只“手”的能量和丧心病狂的程度。那不仅仅是一般意义上的保护伞,而是已经深度渗透、盘根错节到足以在特定时刻、特定领域,进行某种“乾坤大挪移”的庞大机器。
就在网络声讨达到最高潮,司法程序看似稳步推进,所有人都以为秦霄贤此番在劫难逃之际,一场精心策划、胆大包天的“偷天换日”,正在最严密的监管眼皮子底下悄然完成。
真正的秦霄贤,早已不在那间备受瞩目的看守所单间里。一个无论身形、样貌、甚至某些细微特征都与他有七八分相似,且经过短期“突击培训”的替死鬼,在某个无法言说的深夜,被悄无声息地换了进去。所有的交接记录、监控画面(关键部分)、甚至同监舍人员的印象,都被那只无形的“手”以极高的技巧进行了修饰和覆盖。代价是巨大的,动用了隐藏极深的关系,付出了惊人的资源,甚至可能留下了未来足以反噬的把柄。但为了保住秦霄贤,或者说,为了保住秦霄贤脑子里那些足以牵连更广、震动更高层的秘密,那只“手”认为值得。
于是,当“秦霄贤”在法庭上神色“萎靡”、在采访镜头前“忏悔”、在监狱里“度日如年”时,真正的秦霄贤,正身处这座城市最繁华地段、安保等级堪比银行金库的某顶级公寓的顶层。
近三百六十度的全景落地窗,将城市的璀璨灯火与天际线尽收眼底,仿佛整个世界的繁华都在他脚下匍匐。室内温度恒湿恒温,弥漫着昂贵的雪茄与陈年红酒的醇香。秦霄贤只穿着一件丝绸睡袍,赤脚踩在柔软厚实的手工地毯上,手里端着一杯醒到恰到好处的罗曼尼康帝。他脸上的伤痕和憔悴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混合着阴鸷与变态兴奋的红光。银发重新打理得一丝不苟,眼神却比以往更加幽深难测,像两口泛着毒液的深潭。
他轻轻晃动着酒杯,猩红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完美的“酒泪”。目光投向窗外某个方向,那里是段宅所在的区域。
“李辛……” 他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舌尖仿佛尝到了某种新奇又危险的味道,嘴角缓缓咧开一个冰冷而扭曲的弧度,“有意思……真他妈有意思。我秦霄贤纵横半生,玩过那么多男男女女,踩死过那么多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没想到……最后竟然差点栽在一个女人手里。还是一个……粉毛的小妖精”
他想起了酒店套房里那个举着手机、眼神凶狠又明亮、带头冲锋又狼狈逃跑的雾粉色身影。那副不管不顾的莽撞,那种误打误撞却精准踩中他死穴的“好运气”,还有事后引发的那场几乎将他吞噬的滔天巨浪……这一切,都因为这个叫李辛的女人。
耻辱吗?当然。滔天的耻辱。他秦霄贤何时受过这种奇耻大辱?几乎身败名裂,险些万劫不复。
愤怒吗?焚心蚀骨的愤怒。恨不能立刻将她剥皮抽筋,让她尝遍世间所有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除了耻辱和愤怒,还有一种更诡异的情绪在滋生——一种强烈的、近乎变态的征服欲和玩弄心。就像最顶级的猎手,遇到了前所未有、难以驯服又充满危险的珍稀猎物。直接杀死太无趣,他要慢慢玩,玩到她精神崩溃,玩到她跪地求饶,玩到她身边所有保护她的人——尤其是段瑾洛,那个酷得令人讨厌的男人——都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掌心凋零。
“段瑾洛……慕琛……” 秦霄贤抿了一口酒,甘醇的酒液滑过喉咙,却化不开眼底的阴毒,“以为这样就能弄死我?呵,天真。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走到巨大的显示屏前,上面分屏显示着外界关于“秦霄贤案”的最新报道(当然是那个替身的),网络上的汹汹舆情,以及一些加密渠道传来的、关于段瑾洛和慕琛近期动向的模糊信息。他看到段瑾洛明显加强了安保,看到慕琛仍在舆论场上推波助澜誓要“彻底清算”,也看到了一些关于李辛似乎“深居简出”的零星消息。
“躲起来了?” 秦霄贤嗤笑,眼神玩味,“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我秦霄贤想要的人,还没有能永远躲掉的。”
他拿起另一个加密的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恢复了往常那种带着磁性的、却让人不寒而栗的温和:“是我。最近风声紧,低调点。帮我查几个人,要最详细的。段瑾洛的太太,李辛,从出生到现在,所有资料,接触过什么人,有什么习惯爱好,怕什么,最在意什么……越细越好。还有,她最近常联系的那几个小姐妹,背景也摸一摸。记住,要绝对小心,别打草惊蛇。”
电话那头传来恭敬的应诺。
挂断电话,秦霄贤走到窗边,将杯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仿佛饮下的是胜利的预兆。他俯瞰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河和霓虹,想象着那个粉毛女人可能正在某栋建筑的庇护下,因为暂时的“安全”而微微放松警惕的模样。
“李辛……” 他对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再次低语,语气轻柔如同情人的呢喃,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我们……后会可期。你欠我的这场‘直播’,我会让你……用你的后半生,慢慢还。”
夜色更深,城市的霓虹不知疲倦地闪烁,掩盖了无数正在滋生或酝酿的阴谋。风暴看似过去,实则只是转入了更隐蔽、更致命的暗流。
段宅主卧里,李辛脚踝上的钻石链子在昏黄的夜灯下反射着微冷的光。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蹙,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身体无意识地蜷缩。
书房中,段瑾洛尚未入睡,他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是关于近期一些异常资金流动和人事调动的报告,线条隐约指向南边,却模糊不清,难以抓住实质。一种职业性的、对危险的本能直觉,让他心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不安。事情……似乎太“顺利”了些?秦霄贤的倒台,顺利得有些反常。
他拿起电话,想打给慕琛,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也许是自己多虑了?在如此舆论和证据压力下,秦霄贤背后的人,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险招?
他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推开门,看到床上蜷缩的身影和那截在夜色中隐约反光的链子,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即又被更深沉的忧虑覆盖。
无论如何,他必须更加小心。李辛的周围,必须围成铁桶。
而城市的另一端,那间顶级公寓里,秦霄贤放下酒杯,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开始布置一张更隐秘、也更恶毒的网。他的目标,不仅仅是报复,更是要一点点摧垮李辛的精神,折磨段瑾洛的神经,最终,将他们珍惜的一切,都拖入他精心准备的、绝望的深渊。
后会可期。
一场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更加凶险的猫鼠游戏,或者说,猎人与猎物的残酷追逐,已然悄然拉开序幕。而猎物,似乎还未完全意识到,自己刚刚侥幸逃出狼窝,又已被更狡猾、更残忍的猎人,重新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