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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刚打跑了和尚,又来了一个世家!’张潜眉头一挑,脸色瞬间变冷,“崔尚书恐怕误会了,六神作坊的确建在张某的庄子上,却并非张某所有。而六神商行的股份,也是定期增募新股,并且还得所有大股东的意见取得一致才行。”

独自应付一个博陵崔氏的窥探,张潜肯定吃力。但六神商行的股东里头,好歹有三家国公和一位皇族。虽然这三家国公和一位皇族,都没多大影响力。可有人想凭着“空口白牙”来入股,他们肯定也不会逆来顺受!(注:崔湜是博陵崔氏,上章写错了,这里一并更改。)

“不是崔某误会了,而是张少监误会了崔某的意思。”迎头碰了个软钉子,礼部尚书崔湜也不生气,笑了笑,彬彬有礼地纠正,“崔某并未想替族人白拿六神商行的股份,我博陵崔氏的家规,也不准许子孙做此巧取豪夺之事。崔某问得就是,六神作坊重建,商行可需要增募新股?如果需要,还望少监能让我那那几个不争气的族人,也能有个出钱入股的机会。”

‘不是白拿啊,那你不说清楚点!老子正琢磨着融下一轮呢!’张潜肚子里悄悄嘀咕,同时赶紧在脸上堆满了笑容,“敢教崔尚书知晓,张某只是为六神作坊提供了几份配方而已。真正的生意主人,却是在下师弟郭怒的一位亲戚。崔尚书的族人如果有兴趣,不妨跟他私下去聊上一聊。”

“喔,原来是郭氏家族的产业,无怪乎转眼间就做起了如此规模。”崔湜做恍然大悟状,无论表情和话语,给张潜的感觉都似曾相识,“可否烦劳令师弟帮忙引荐一下,否则我的族亲也不好贸然登门。放心,一切在商言商。”

“那是自然!”既然不是巧取豪夺,而是按商场规矩来,张潜立刻就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按照当日郭怒在酒桌上应对李奉御的套路,照搬照抄,“崔尚书留一个你那族人的名号,我让我师弟安排他的亲戚,主动去找他便是。六神作坊扩建,正需要现钱,崔尚书那位族人雪中送炭,郭家肯定不会往外推。。”

“那就有劳张少监和郭署丞了。”崔湜笑着拱手,随即,从衣袖中掏出一个草鱼形状的绸封,双手递到张潜面前,“我那族人的名姓以及住址,就在里边写着。还请少监帮忙转交。此外,里边还有一份房契,是崔某给张少监的贺礼。渭南这边虽然风景宜人,可少监以后要参加早朝,住得太远了,路上难免辛苦。”

“太贵重了,张某怎么担当得起!嘶——”张潜大吃一惊,赶紧站起身,用力摆手。却不小心扯动了已经愈合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张少监小心!”崔湜手疾眼快,立刻站起来搀扶住了他一只胳膊,“有什么担当不起的。只是一份区区贺礼而已。况且,你这次让和尚出了大丑,崔某心中着实觉得痛快!”

“多谢尚书盛情,张某心领了,真的担当不起!”张潜坚决不肯收,强忍痛苦继续摇头。“并且圣上已经给张某赐了宅院,就在金城坊。”

他现在可不是刚穿越那会儿,对什么都两眼一抹黑。经过几个月的观察了解,他早就发现,此时的长安,房价远远高于另一个时空的西安。像任家和郭家这种,城内城外都置办得起房产和庄子的,绝对是少数中的少数。

大多数五品到九品官员,如果光凭着朝廷发给的俸禄,只能一辈子租房,或者将房子买在穷人住的城南一角。虽然大唐的官俸非常高,并且有很多官员的俸禄还是双份。

然而,崔湜却坚持不肯将绸封收回去,一边扶着他帮他重新坐稳,一边笑着说道:“张少监真的不必客气,一座崇仁坊的小院子而已,真的值不了几个钱。崔某也是真心想要与少监相交。圣上赐给你的宅院,虽然比这大得多,不重新收拾一下,未必住得舒服。而这处院子,却是一直都有人在打理,少监你随时都能住进去!”

唯恐张潜继续推辞,眨眨眼,他继续笑着说道:“并且崇仁坊对面,就是平康坊。秘书少监是个清贵官儿,往来不是名宿,就是鸿儒。你平素跟人在平康坊应酬,无论多晚,都可以到对面崇仁坊的别院睡上一觉,第二天天亮,宵禁结束再回金城坊的主宅!”

“张某就一个人,哪里用得到别院?!”张潜听得脸皮发烫,连忙又红着脸摇头。

平康坊是大唐业余生活最丰富的地方,每天从中午开始一直到宵禁,都热闹非凡。来自波斯、日本、新罗、吐谷浑甚至拂菻(东罗马帝国)的美女,徘徊其间,将充满异域风情音乐、舞姿和身体,轮番呈现给客人。

甚至到了宵禁时间之后,有些背景深厚的青楼也不会打烊。客人自管可以喝酒赏花直到后半夜,然后睡在青楼里,等第二天日上三竿之后再洗漱回家。

崇仁坊跟平康坊就隔着一条街,而张潜现在虽然没啥实权,好歹级别也是从四品上。半夜玩够了从平康坊回到街对面的崇仁坊,守坊的更夫和巡夜的兵卒,自然也不会拿他跟普通百姓同等相待。所以,以他现在的年龄和眼下士大夫们的风流习惯,有一处位于崇仁坊的别院,实在是最方便不过。

只是,作为一个穿越者,张潜的生活习惯,还没完全被大唐同化。所以,乍听到崔湜如此介绍崇仁坊的便利,难免就觉得有些害羞。

而礼部尚书崔湜,看到他面色绯红的尴尬模样,心中顿时觉得好生有趣,忍不住又笑着调侃道:“这会儿用不到,将来未必用不到。人的需求随时在不断变化之中,未雨绸缪没什么不好。更何况少监才二十出头就有了封爵,才貌更胜宋玉。等病好了去上朝,不知道会惹多少女子夹道掷瓜相待。早备下一处别院,将来也会免掉很多麻烦。”(注:宋玉,古代着名美男子。掷瓜,古代女子看到心仪男子,就扔瓜果到他的马车上。)

张潜听了,愈发面红耳赤,推辞的话,也更加说得不利落。而那崔湜,则抓住他年少脸皮薄的弱点,继续调侃不停。逼得他无力招架,只好先将“鱼封”收了起来。

“用昭虽然师出名门,但你师门终究距离长安太远。”崔湜如愿以偿,便不再乱开玩笑,想了想,换了幅认真的面孔,推心置腹地说道,“将来在长安城中,无论遇到什么麻烦需要帮忙,都不妨派人跟崔某打声招呼。我博陵崔氏虽然已经大不如前,却也不至于怕了一伙和尚。”

这,已经隐约带上了想要结盟的意思,张潜哪里敢随便答应?慌忙拱起手,连声道谢:“多谢尚书提携,下官感激不尽。不过长安城乃天子脚下,首善之都,想必也不会总是出现那种大麻烦。”

“反正承诺老夫已经做出了,不会再收回来。用昭啥时候需要,尽管派人过来传话!”崔湜故意装作听不懂张潜话语里头的回绝之意,板着脸强调。

对方是来探病的,还送了一份贵重的贺礼,张潜总不能因为几句话就翻脸赶人。因此,只好坐直了身体,笑着拱手道谢:“如此,尚书的好意,在下就记在心里头了。不知道尚书可曾留意,今年冬天,长安城内很多人家都用起了水炉子?”

“当然!老夫家现在几乎每栋房屋,都装了一座水炉子!”不知道张潜为何忽然把话扯到了水炉子上,崔湜想了想,笑着回应,“此物也是出自用昭的师门吧,比炭盆和地炕,可是便利太多了。夜间根本不用再担心碳毒。只是价格太高了一些,寻常人家未必用得起。”

“寻常人家可以用火炉,直接将泥砖砌墙做烟囱即可。也不用烧木炭,即便是泥炭,烟气一样能排出屋子之外。”张潜笑了笑,认真地解释。

“泥炭?这个老夫倒是没注意到!”崔湜依旧不太明白张潜扯这些东西目的何在,楞了楞,顺口回应。

“对于水炉子和火炉,泥炭其实比木炭取暖,更为好用。”张潜终于掌握了交谈的主动权,笑着低声解释,“其实在下之所以提起这个,也是听尚书刚才说,想要为族人开辟新的财源。那泥炭在渭北山里,据说就能找见。虽然价格便宜,可挖的时候,也不需要多少成本。并且消耗量极大,随着水炉子和火炉在大唐各地越用也多……”

“渭北山里头就有?”崔湜终于悚然动容,坐直了身体,郑重打断。

“有!”张潜在前一段时间跟任琮、郭怒两人,讨论从朔方运送煤碳到京畿之时,就了解到了长安附近一些煤矿的位置,所以转手“兜售”给崔湜,丝毫都不吃力,“并且不仅渭北有,贵乡博陵那边,应该也有。寻常百姓无力组织人手去挖掘,坐视宝山只能扼腕长叹。但是对于五姓七望,想必都只是举手之劳!”

“张少监果然是范少伯在世!”崔湜听了,佩服得连连拱手,“随便点拨一下,便让崔某受益匪浅。这份情谊,崔某记在心里头了。他日张少监有事,尽管招呼,崔某只要力所能及,绝不推三阻四!”(注:范少伯,范蠡的尊称。范蠡退隐江湖之后,做生意富可敌国,所以被推崇为商圣。)

“张某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真的成不成,还要看令族亲自己的本事!”张潜侧开身子,笑着还礼,同时心里感觉到了几分轻松。

崇仁坊紧挨着太极宫,距离大明宫也比金城坊近许多。崔湜代表博陵崔氏无缘无故就送了一栋院子给他,令他感觉压力山大。而将一条发财路子指给崔湜,就等于还了对方的人情。他即便今天拒绝了对方的结盟要求,也不算将对方得罪得太狠。

果然,接下来崔湜对他的态度,就变得不再像先前一样咄咄逼人。而是真的如同非常合得来的同僚一般,开始跟他谈天说地,品古论今。每每说到热闹处,都妙语如珠,将一个老牌世家子弟的底蕴,展示得淋漓尽致。

作为一名曾经的文科考研狗,张潜对所有知识,掌握得深度都很一般,但是在广度方面,却甩了八世纪的读书人不知道多少条街。因此,无论崔湜将话题转向何处,他都能接得上话,偶尔根据考试要点发一句评论,也能令对方眼前一亮。

结果,双方越说越投机,足足扯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各自尽兴。那崔湜顾忌张潜身上有伤,不愿打扰更多。再三谢绝了张潜留下吃哺食的邀请后,笑呵呵地告辞而去。

他官拜礼部尚书,又是博陵崔氏的嫡支,出行的排场,绝非张潜这种侥幸快速崛起的“土鳖”能比。光是头前开路的亲信护卫,就有十六人之多。马车外表,也是喷银饰金,奢华不输于皇亲国戚。

然而,马车之内,陈设却极为简朴。只有一个横案,两张固定在车厢内的软凳,和一张瑶琴而已。

因为车窗挂着厚厚的帘子,车厢内光线很暗,需要点起蜡烛,才能照清楚瑶琴的琴弦。然而,抚琴女子的眼睛,却十分明亮,就像夜空中的两颗寒星。

“请代崔某回复镇国太平长公主,药饵已经送出!”一改在张潜面前气定神闲模样,抬手抹了几把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水,礼部尚书崔湜喘息着向抚琴女子拱手。(注:镇国太平公主,是李显封给太平公主的号。)

“怎么,以崔尚书之本事,对付区区一个年青人,还会累得筋疲力尽?”抚琴女子缓缓挪动套着长长甲套的手指,一边让琴弦发出高山流水般的声响,一边信口询问。

“他可不是寻常年青人,崔某差点儿连宅子都没送出去。而现在,呼——”长长发出一声喘息,崔潜苦笑着补充,“宅子倒是逼着他收下了,却很难说,谁欠了谁的人情。”

“怎么?数千吊的宅院,居然打动不了他的心?”抚琴的手指停了停,琴声随即换了个调子,宛若潇潇秋雨。

“他可不是缺几千吊铜钱的人!”崔湜缓缓活动自己的胳膊,以驱赶不断上涌的疲惫,“他那个六神商行,说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鸡,也不足为过。而崔某虽然今天送了他一栋价值两千多吊的宅院,他当场回赠给崔某的点子,恐怕价值更多!”

“嗯?”琴声渐转急促,宛若雨打芭蕉,抚琴女子姣好的面孔上,缓缓涌上了几分凝重,“是么?此人倒是个聪明的,还懂得投桃报李!他回赠了你什么点子,让你如此心折?”

“不是心折,而是,而是没想到,真的有人能够点石成金!”崔湜半瘫在车厢上,喘息着补充。

正准备将开发泥炭的前景如实相告,忽然间,又想起了对方背后之人,镇国太平长公主那庞大的胃口,和博陵崔氏如今的真实情况,他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果断咽回了肚子里!

经过了武则天时代的反复挤压,昔日财雄势大的博陵崔氏,早就像他所乘坐这辆马车一样,徒有其表了。族中嫡系子弟,凭借官职和俸禄,还能勉强维持表面上的风光。而族中的旁支,仅靠着佃租和家族控制的生意,却难免会僧多粥少。

如果把今天张潜给他出的点子,完全汇报给太平公主,即便最后泥煤生意,依旧落回博陵崔氏之手,其中大部分收益,也得上缴到公主府中。而如果博陵崔氏自己来做,凭借家族庞大的人力和眼下他本人在官场中的影响力,也许用不了十年,家族就会重现辉煌。

“砰!”琴声戛然而止,却是琴弦断了,将抚琴者的手腕,抽出了一个细细的血口子。

而抚琴女子,却丝毫不以为意。歪头看着崔湜,柔声追问:“说啊,怎么不说了,究竟怎么个点石成金法?”

“狸姑,你听我说,眼下风靡长安的水炉子和火炉,都是出自此人之手。”崔湜楞了楞,迅速给出了和心中所想完全不同的答案。

“这个我当然知道,长公主也早就知道,还夸过他心思灵活!”抚琴的女子不满地瞪了崔湜一眼,冷笑着撇嘴。

“眼下长安城中,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在安装水炉子。而小门小户,用不起水炉子,却也会安上一只铁火炉!他叫我眼睛不要只盯着长安,趁早派家人打造水炉子和火炉卖向外地。而我崔家名下刚好有几处冶铁炉,打造这个极为方便。并且只需要花费很少的钱,就可以从军器监买到完整的水炉子和火炉打造之法。”

“就这?也叫点石成金?”抚琴女子狸姑眼睛竖了起来,目光亮得宛若刀锋。作为镇国太平长公主身边的心腹,她平素过手的钱,动辄以千吊计,实在看不出来,成本甚高,打造也颇为费事的水炉子和火炉,能有多少赚头!

“你别看不起这个点子!”崔湜咧了下嘴,回答声愈发有气无力。“水炉子和火炉,都远比炭盆干净。还可以避免碳毒的危险。哪怕一套只赚十文二十文,全天下推起来,都是个极大的数字。”

“终究慢了些,没三年五年见不到成效!”,那名为狸姑的女子听了,却摇头而笑,很是看不起崔湜为了这点儿蝇头小利,就失魂落魄,“不过作为家族生意,倒是个细水长流的买卖,只是动手需要趁早。”

“是啊!”崔湜心中的石头轰然落地,立刻笑着点头,“所以我准备今年就让族人开始动手。越往北,冬天越长。博陵,涿州,蓟州一带,火炉大有可为。甚至高句丽和新罗,也可以试上一试。”

“那你尽管去试好了!”狸姑用手抹去腕子上的血珠,一边低下头去更换琴弦,一边继续询问,“他可答应你入股六神商行。”

“这个答应得很痛快,毕竟是在商言商的事情!”崔湜努力将身体坐直,笑着回应。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在商言商?”狸姑撇了撇嘴,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冰冷,“既然他答应了,就尽可能的多买一些,不惜任何代价。”

“当然会尽可能的多买一些!”崔湜将身体坐得更直,脸上的表情也忽然变得极为郑重,“但我建议最好只是当做一桩寻常生意,在商言商。而不要试图反客为主,鹊巢鸠占。否则,我怀疑他会拼命。”

“就凭他?”狸姑笑着撇嘴,手指轻弹,指套如刀子般飞了出去,“哆”地一声插在了崔湜耳畔的车厢板上,深入盈寸。“还有他拉上的那些股东?!段家敢真的为他出头么?另外两家所谓的国公,有替他撑腰的本事么?还有临淄王,跟他交情有那么深么?”

“那倒是!”崔湜迅速侧头躲闪,然后苦笑着点头。很显然,已经对狸姑的行为见怪不怪。“不过,上次和尚堵他家的门之时,也觉得吃定了他,结果,至今慧范都没弄清楚,那颗火流星是怎么掉下来的!”

“砰!”刚刚换好的琴弦又断了,狸姑抬起头,看向崔湜的目光一片冰冷,“那你可查清楚了,他到底用了什么妖法?此刻他正当得意之时,难道就没透出任何口风?”

“没有!”崔湜想都不想,用力摇头,“我跟他是第一次接触,他不可能什么都跟我说。他是秦墨子弟,想必用的是某些师门秘术,以前根本不为世人所知。就像火药,世人天天喝酒,就没有谁,能想到将酒多蒸上几次,便能炼制出军国重器!”

“倒也是!”狸姑皱着眉头,反复斟酌。最终,却又低下头,再度换上第三根琴弦。

“崔某以为,在弄清楚他到底用了什么秘术之前,不宜跟他结仇。”唯恐对方不知道轻重,坏了太平公主的大事,崔湜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强调,“为了一个商行,就跟他结仇,不值得。更何况,圣上一直很器重他。”

“依你!”狸姑尝试了几次,终于将琴弦换好。继续信手而弹,转眼间,就让“叮叮咚咚”的琴声,压住了两人之间的说话声,“你惜才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如此重视一个人。”

“何止是惜才。如果可能,崔某甚至想亲自将他举荐给长公主!”崔湜叹了口气,眼睛中流露出了许多遗憾。

“他这么有本事?比你自己如何?”存心试探崔湜的真实想法,狸姑抿起红唇,两眼中流露出一丝妩媚。

“你哪天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崔湜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继续摇头而叹,“也就是安乐公主那种瞎子,见了他之后,还会为了武延秀,跟他结怨!”

“安乐公主那个蠢货,连自己的权力来自什么地方,都不清楚,怎么可能不瞎?!”狸姑翻了翻眼皮,对崔湜的话深表赞同。

随即,又用手指在琴弦上一画,声音宛若裂帛,“你说不动他的六神商行,就不动!有他收下宅子这件事,已经足够做文章了!早晚,他会亲自走到镇国长公主面前,求着长公主将商行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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