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碰这种东西？”
办公室里，庞建军把玩着一只小铁盒，朝站在面前的大汉问道，那盒子里装着几粒盖着五彩糖衣的药丸，乍一看就像是超市里售卖的糖果。
大汉名叫彭新，是最早跟着林枫等人上山的难民之一，在村里是老资格，加上作战勇猛，早就被提拔了上来，之前带着百来号人一直在东海负责联络难民收集情报，顺便兼顾押运五马山卖到外面的商品。
林枫整合浙闽两省后专门让人开始清除治下的安全隐患，本来只是抓点罪犯，后来发现不少地方都毒品泛滥后，就连毒品也一起抓，这几天刘苍耳整顿风气进行改革后又专门成立了扫毒队，结果查到了彭新竟然跟一个贩子买过毒。
怎么说也是老伙计，庞建军实在没想到连彭新也会去搞这种事。
“压力大，就想玩玩呗。”
彭新挠了挠头，有些羞愧的说道，但更多的是无所谓。
庞建军把盒子往桌上一拍，皱着眉头骂道：“我说你怎么想的啊，老子这么器重你，你不愁吃不愁穿，有钱有地位，好端端的为什么磕这种要命的玩意儿，你他妈脑子是不是被门夹过？难怪上次见你就觉得不对劲，跟你说话老是走神，我他妈还以为是你没睡好！”
彭新被骂得狗血淋头，低着头小声说道：“庞哥，没那么严重，就是个兴奋剂，跟抽烟差不多，何况这玩意儿比盒子烟还便宜点。”
“你他妈的真是死到临头还不知道面前站着黑白无常。”庞建军抓起桌上的文件夹就砸了过去，“扫毒队都给你送到这来了，说明你小子问题大了去了，你自己瞧瞧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给老子严肃点。”
五马山一直比较封闭，普通居民没什么跟外界往来的机会，违禁品基本也没机会卖进去，所以村里一直没有这种问题。
但也许是因为一直在外面跑的原因，彭新每天都要接触外界的难民，生活在这种环境里，天长日久想法就被那些朝生暮死的难民影响了。
有些事就像广告一样，要是有人天天在你耳边念叨哪个基金要涨，你一开始不信，但天天听这些话，时间一长也就信了。
“庞哥，你别骂了，这事儿你就当不知道行吗，我在这改造几天就给我放回去，千万别让村长也知道了。”
“改造几天？”庞建军被他轻浮的态度激怒，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的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啊，扫毒队要是觉得你问题不大，根本就不会给你抓来这里，能来这说明不是改造几天就能好的。”
彭新也是个牛脾气，加上在这待了几天感觉受了天大的委屈，这会儿被骂得狗血淋头干脆也不忍了，梗着脖子说道：“庞哥，这是我自己的事儿，就算是我不对，那我也认了，你能不能别管那么多，实在不行你就把我关起来，关到你满意了再给我放了，你要是满意不了，那要杀要剐都行，但就是别跟我念叨这些大道理，我当初就是因为不愿意听这些大道理才跟着你们卖命的。”
庞建军见他宁愿坐牢都不肯真心认错，气得肚里冒火，直烧心窝。
“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东西会要命的啊？”
“我说了没那么严重，我观察过了，那些人吃了那么多都没事，我才吃多少啊，更不会有事。”
庞建军拍案而起：“吃的最多的早都死了，你压根看不到！”
彭新撇了撇嘴：“我控制得住，我就是实在无聊的时候才吃两粒玩玩，不会变成你想的那样的。”
“妈的，你是油盐不进啊，老子的好心你全部当成驴肝肺！你他妈个傻逼，死了算了，治好了也是一辈子的窝囊废！”
他的话似乎也激怒了彭新，彭新红着脸大声道：“你凭啥说我是窝囊废，我替村里做了那么多事，要是哪一件没做好你就说出来！你要是生气，大不了一枪打死我，但是不能这样侮辱我，我彭新不是随便让人捏吧的软骨头。”
庞建军彻底怒了，但看着彭新那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滚刀肉模样，他又一阵痛心和失望。
明明是个很能干又忠心的好兄弟，怎么就成了这个死模样？
“彭新，为什么，你他妈为什么啊，到底是哪里想不开要搞这种玩意儿？”
庞建军一脸郁闷和不解，此刻他真的很想知道，这药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
也许是感受到了庞建军软下来的语气里带着的关心，彭新也泄了三分气势，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咬着牙说道：“庞哥，我那时候就是觉得活得太累，整天朝不保夕，着急的时候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身边的人天天死，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轮到自己，我就是觉得这辈子完了，这个世界都完了，最后得是一个死。我看到那些人吃了这个药就舒服了，就不会去发愁了，吃完还很有精神，做事比我都有劲。我试了一下，真的很有用，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你一直在窒息，突然有人把你从水里拉出来了一样。我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快乐的时候，真的觉得前面三十年都白活了，以前那种人生都是灰色都是混沌的，尤其是我妈死了之后，我对生活是一点期待都没了，但是就这玩意儿……”
彭新上前把铁盒里的五彩糖丸倒出来：“这玩意儿他让我感觉日子总算有了点意思，我总算有一件能让自己开心点的事了，吃了药，所有不开心的事都忘了，什么痛苦都没了！”
庞建军呆呆地看着这素来沉默寡言的手下，以前他从未听过彭新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庞建军愣了许久许久，才低声开口道：“总有……总有别的东西能让你……”
“可是只有它最便宜！”彭新出声打断庞建军没说完的话，“哥，你是大人物，山珍海味天天吃，美女排着队投怀送抱，你当然看不上这东西，不但看不上还鄙视它。可你也得想想咱们这些兄弟啊，咱们才挣几个钱，能享受什么？何况这玩意儿比金钱美女都管用，我这辈子只能指望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