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有可能是故意的。”
人群中不知是谁来了这么一句。
一下子炸开了锅。
实在是她们都清楚铁蛋在家里的遭遇。
有几个看到铁蛋生吃山野菜的婶子，对王大力很是不耻。
“铁蛋娘，你是怎么对铁蛋的，我们有眼睛看。”
“就是，天天让铁蛋饿肚子，你们会有那个心给他做新衣服？”
王大力也顾不上嚎了，梗着脖子狡辩：
“你知道什么呀，我们家本来粮就不富余，饱一顿饿一顿不是正常吗？”
众人扫了眼边上站着的两个小姑娘，看着也不像饿着的。
反而是铁蛋，五岁了，瘦得跟猴似的。
楚老太太和楚东林一家挤进人群，正好听到这些对话。
楚东林皱了皱眉，正想开口问铁蛋是如何弄丢的。
却见自家亲娘先一步蹿到王大力跟前，一巴甩过去。
指着楚春花姐妹俩怒道：
“臭娘们，合着你撺掇分家，就是方便对我孙子下毒手啊。”
“你家饿一顿饱一顿？”
“边上两个跟猪一样的女娃不是你生的？”
其实楚春花跟楚秋花也不胖。
只不过相对铁蛋而言，是真的长肉许多。
姐妹俩往里缩了缩，尽量缩小存在感。
她们的奶奶，可不像娘和姥姥那么疼她们。
楚南林也察觉事情不对劲。
他家还不到养不起孩子的地步。
两个女儿不是养得挺圆润的吗？
是了，铁蛋确实是瘦得过分。
媳妇天天在他耳边说，男孩子就是要多吃点苦，长大以后才会卖力干活，孝顺爹娘。
因为他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便觉得媳妇说得有理。
平时也就没怎么管。
现在一想，媳妇好像对这个大儿子是真的苛刻。
而自家丈母娘，每次来，对铁蛋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非打即骂。
反倒是对两个外孙女好得过分。
后来小外孙出生了，又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到小外孙身上。
他走到刘草跟前，问道：“娘，铁蛋真是自己走丢的吗？”
刘草心里发慌，强装镇定，一把鼻涕一把泪：
“南林啊，我就是一时没看好，你要怪就怪吧。”
“是我对不起你们两口子，对不起我外孙。”
见她不似撒谎，楚南林压下心头的疑惑，看向秦兮。
“同志，你真的可以帮我找铁蛋？”
秦兮点头，“当然可以，公、安局一把手是我叔，我的话他听的。”
楚南林心喜，忙去拉刘草。
“娘，快起来，你跟我一起，和这位同志一起去城里。”
刘草慌得一逼，都忘记哭了。
一把手？怎么能？
她这一去，不就漏馅了吗？
“哎哟哟，我脚好疼，你别拉我。”
楚南林一下松了手，对着秦兮说，“算了，同志，我跟你一起吧。”
刚才他确实看到自家媳妇踩了丈母娘一脚，也就没怀疑。
秦兮指了指王大力，“那把你媳妇捎上吧，不然公、安同志会以为你们不重视孩子。”
“我叔之前跟我说过，走失的孩子找到后，需要家长跟孩子验一次亲，确保你们真的是他的亲生父母才会让带走。”
“快走吧，趁着时间还早，咱们赶紧进城。”
“大队长，麻烦给开一下介绍信，晚上估计赶不回来了。”
“哎哎，好，我这就去开条子。”楚东升迈开退就要往外走。
王大力本想着她去城里也无所谓，正好可以树立好母亲形象。
被后面那句验亲吓得脸色发白。
她干着嗓子问道：“同志，还有验亲一说？”
秦兮脸不红气不喘，“是啊，这是新技术。”
“我叔说因为很多孕妇同一天生孩子，有时候会不小心抱错孩子。”
“所以研究出了这套验亲手法。”
“公、安局见效果立竿见影，所以引用了，避免有些丧良心的故意错认别人家的孩子。”
秦兮说完率先往外走，司澜墨示意楚南林跟上。
王大力抖着两条腿，走两步后实在不支，一下软倒在地。
她此时满脑子都在祈祷不要找到铁蛋。
想到自家亲娘说卖给的是人贩子，今天就会离开县城，心里的恐惧慢慢的平复下来。
只是没等她喘多两口气，人群有人惊呼出声：
“呀，小铁蛋回来了，他被找回来了。”
“对啊，我看到他是从车里下来的。”
“哎呀，铁蛋福气真好，不止被找回，还过了把车瘾。”
“咦，这位早就到了，怎么现在才牵铁蛋进来？”
“估计刚才铁蛋在睡觉吧。”
......
面上急，实际脚步缓慢，刚挤出人群的大队长默默退回一边。
大戏要开唱了。
跟着车一道过来的村民又懵了。
铁蛋既然在车上，为何不第一时间带回来？
大秦知青这是演的哪出？
知青们到底来自城里，见识比村民们广些，很快想到什么。
冯晓莹哼哼唧唧，还真爱演。
王大力听到铁蛋二字，猛的抬起头，就见人群中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穿着常服，但那通身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她一下瘫在地上，身子再次抖动起来。
话说她也是有脑子的，只是抖了一会，她就镇定下来了。
这里是她的家，孩子是自主找回来的，肯定不需要验亲。
叶以轩松开手，小铁蛋一下扑到傻愣着的刘草怀里。
“姥姥，你怎么不等铁蛋呀？”
“你不是说要去给铁蛋买肉吗？”
“铁蛋今晚是不是能吃到肉呀？”
小孩天真的问话，把众人都整懵了。
刘草不是说给铁蛋买做衣服吗？
怎么又变成买肉了？
秦兮笑着蹲到他跟前，“铁蛋，你姥姥有钱吗？”
小铁蛋还记得在车上姐姐说的，姥姥的钱要让大家知道。
不然买的肉就只有姐姐和妹妹的份，他吃不着。
“嗯，在城里一个房子里，有个阿姨给了姥姥好多钱。”
小家伙边说还边划拉着小手做捧状。
刘草心惊，慌忙住捂铁蛋的嘴，“铁蛋，不许乱说。”
秦兮一把扯过铁蛋，脱离刘草的怀抱。
刘草还虚着，根本争不过。
铁蛋见姐姐对他笑，他也笑了笑，然后歪着小脑袋说：
“我没乱说呀，姥姥拿到钱让铁蛋留下，说要去供销社买肉给铁蛋吃。”
他吸溜一下嘴，嘿嘿一笑，继续说：“姥姥还接过阿姨的糖塞到铁蛋嘴里。”
姐姐说，只有说实话的孩子才是好孩子，以后才不会饿肚子。
饿肚子好难受，他想每天都有饭吃。
“糖好甜，就是铁蛋只甜一会就睡着了。”
“姥姥，我醒来就在姐姐车上了，你去哪了呀？”
童言无谎。
大家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什么去供销社扯布做衣衫？
真相是带着小家伙卖钱去了。
天杀的。
这还是亲姥姥吗？
这是老妖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