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们可真会算计,妹妹出去唱戏了,你们可把活给做了,姐,看你春风得意的样子,肯定行,要生个大胖小子的,我听他说了,这药是十拿九稳的。”冰莲儿从被窝里露出头,看着枕头上的一小片水渍,调笑着喜莲。
“就你能,看老黑怎么收拾你,到时候你这个死妮子就知道什么味儿了,男人,结了婚,懒得很,你不强迫他,他才懒得动呢。”喜莲一边脱着衣服一边和冰莲儿说着话。
冰莲儿说道:“我不会的,他可勤快了,我听他们那些男人说,他老婆这几年有病,侍候她老婆,照顾妞妞,都是他一个人干的,他跟我说过,他会对我好的。”冰莲儿对于自己的婚姻充满着美好的憧憬。
“我就说吗,妹子是个水化的人儿,让人着迷,来,让姐看看,到底给他没有?”喜莲说着,早已赤身钻进了被窝,冰莲儿噘起了小嘴,说道:“都把人家想成你自己了,不跟你玩了。”说完作势翻过身去。
武松江里里外外转了一遭,又听了听通铺内,三个老干部还在热烈地争论着,他知道,他们这种战友的情谊,是自己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的,他不愿意去打扰他们,这真难得,这偌大的通铺内今晚就住着他们三个,没有人打扰他们说话,他们之间更没有人会忌讳什么。因而,罗子七也一反常态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这或许就叫信任,如同自己和铳子一样。
林铳子同样没有睡,对于萧大坚的到来,他满怀着希望,给老爹平反,似乎是一种奢望,但能听到一句“老林那人,是个好人”,就让自己流泪了。他是极少见到父亲的,但在他幼小的印象里,父亲就是个大忙人,总是有忙下完的事,可他觉得,父亲是个极平凡的人,是个极随和的人,是个与谁都能处得来的人,即便是他跟着日本人干事,可每次回来,都会去匆匆地看上一眼给武老太家做工的老婆和自己这个儿子的,当然也会跟武老太说上几句话。所有这些,就是他对父亲仅存的印象。
武松江过来了,递给林铳子一根烟,一屁股坐在了草堆上,说道:“这一次如果再不通过,我就按李委员说的,直接给邓书记写信,即便是之中叔的事没有落实,那也不能影响子女的进步,当然还有俺六舅。”林铳子点着了烟,猛吸了一口,说道:“算了吧,我这事啊,就到这吧,还是让年轻人先进组织吧,总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影响大家的进步不是。”
武松江没有再说下去,停了好大一会,才说道:“明天我到东头看看,给俺六舅商量下,这红薯啊,他磨一天,我们磨一天,这样下去,得一个月吧。下个月开始下粉条,我想着,让王功臣他们拉到密县那边去卖,价钱肯定比咱这儿高不少,反正他们放空车去也是去。”
林铳子又抽了一口烟,说道:“叫我说啊,干脆咱自己去卖,回来捎车煤,这样,老崔冬天打铁也不用发愁了,反正咱那几匹大牲口,闲住也是闲住,更何况,曹振喜在那边,我们也不用作难,至于政策问题,到时候我一个人兜住就是了。”
武松江说道:“那怎么行,我看就以供销社的名义出去,吴主任开明,他肯定会同意的。”林铳子说道:“那也行,打着公家的旗号,总是好点,到时候我们给供销社交利润就是了。”
武松江说道:“说起老崔打铁这事,我看咱也开明点,一天按两个工计,不能让老实人吃亏不是?”林铳子点了点头,说道:“我想也是这,不能让老实人吃亏。”
莲子家的屋后黑影里,宋子泽早已把他们的说话听得八九不离十了,他激动地搂住了宋子厚的老婆白莲,手已经伸到女人的衣襟里,小声地说道:“奶奶的,与黑殿臣勾勾搭搭,吃吃喝喝,投机倒把,还他娘的破坏统购统销政策,让老百姓做买卖,看我不告倒他。”
白莲喘着粗气,说道:“大哥,快点,再加上一条,他与他弟妹莲子不清不白,还有那个营业员,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说不定早已有事了。”
而他们却没有看到,一个醉醺醺的身影已经从金莲家走了出来,向东街走去,而前边暗影里,却站着一个女人,焦急地等待着。
起风了,那风有点怪,直直地刮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