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的，顾南澈的手机跟炸了似的响个不停。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全是同一个人发来的。
【Kiki】：亲爱的你人呢？我在后街等你呢。
【Kiki】：？？？应该下课了吧，你人呢？不是说好了在后街等你，吃完饭跟我回家的吗？你人呢？
【Kiki】：我怎么听到好多人议论你跟一群学生一起走了？你大爷的顾南澈，你小子翅膀硬了是吗？爷爷今天还在家等我们，你别告诉我要放鸽子！
【Kiki】：小崽子回消息，不然别怪姐灭了你！
顾南澈微皱了一下眉头，用胳膊夹着保温杯，手指飞快地按键回复。
【顾南澈】：我有点事，今天不回去了。
【Kiki】：？？？？？
对方肉眼可见的不敢置信，短短几秒的时间里又发了一堆问号过来，接着才又跳出来一条稍微正常点的。
【Kiki】：臭小子你耍我？！老娘也很忙的好吗？在你们这鬼后街吹了半天的风饿得要死你给我来这句？
顾南澈被接二连三的震动加提示声弄得有点烦，耐着性子好不容易才刚看完，还没来得及回复，电话铃声就突兀地疯狂响起，夺命一般不停催促着手机的主人。
这动静不小，惹得前面风风火火赶着去吃饭的一群人都扭过头来。
肖子清也转过身来看他。
顾南澈脸上没什么表情，抬手就干脆利落果断摁了挂断，下一秒直接关机塞进口袋。
世界安静下来。
前面一直响个没停的声音肯定是微信无疑，后面突然被掐掉的明显就是电话，丁华新嘴快憋不住：“您不接啊？”
“不接。”顾南澈回答得非常平静。
几个人见他都这样说了，却又没有深入解释的意思，也不好再问，嘻嘻哈哈“哇”“酷”“拽”了几声，就换了话题开始研究下午的活动：“话说ktv你们包间定了没啊？”
“对了许静怡，你们家陆奕泽来吗？”
“来，他一会儿直接来，包间我让他定了，就是有点远还得坐公交车去。”
“晚上吃啥？烤鱼还是火锅？”
“靠！午饭还没吃呢就想到晚饭了，你是饭桶吗？！”
大二的学生们，正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青春洋溢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活力。
顾南澈走得慢落在最后，与前方的热闹分割开来，越发显得周遭的气温都低了几度。
肖子清本来靠前，看他磨磨蹭蹭落在后面，便慢慢放缓了步伐。
眼看没什么人注意这边，才悄没声息偷偷靠过去问：“你……是不是有事啊？要是有事就去忙呗，下次我再请你？”
顾南澈个子高，稍微一近她就不得不昂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他似乎没想到她会蹭到面前来，微顿了一下垂了眸，走了好几步才问：“你不是生气了吗？”
“……”肖子清有点被噎住。
她刚刚的确是莫名其妙地在生气，但这一路听到他手机响个没完，又觉得影帝这么个大忙人估计是真有很重要的事。
说不定是要谈剧本，也可能要谈生意，总之不管哪个被她一顿饭给耽误，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她的牙齿无意识地咬了一下下唇，没否认自己生气的事：“那是刚刚，我以为你是找借口不愿意，不过你要是真……”
顾南澈没让她把话说完，就摇了摇头：“没事，不是很重要。”
他补充：“而且我想吃糖醋排骨。”
顾南澈这是第二次进肖子清的家。
上次来的时候只有他和她两个人，这次却是满满当当一屋子。
年轻的男生女生一进门就各自瘫坐，看得出来对这里非常熟悉。
肖子清把上午背的包扔在沙发上，就一挥手进了厨房：“自便啊，那边有热水，想喝自己倒，也可以忍着，等我做奶茶。”
立刻得到一片回应：“等，渴死我们也等你！”
顾南澈坐在椅子上没动。
他保温杯里的水已经喝光了，有些渴，却难得忍着没去倒水。
眨眼间的工夫，许静怡已经熟门熟路开了电视，张磊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上挺尸。
丁华新趴在餐桌上嚎：“吃饭！吃饭！我要吃饭！”
肖子清人在厨房，只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背对着他们道：“等着！”
今天来的人多，她准备的菜分量也多。
先把饭煮上，肖子清开始确定菜单：“可乐鸡翅、宫爆鸡丁、排骨……今天排骨焖饭不做了啊，直接糖醋排骨，顾老师要吃的。”
她顿了顿，在厨房里喊：“红烧肉和冰糖扒蹄选一个。”
张磊：“红烧肉！”
丁华新：“冰糖扒蹄！”
“……”肖子清终于扭过头，把眼皮一翻看着他俩，一字一顿道，“选，一，个。”
丁华新一下跪倒在张磊面前：“爸爸，求求了，让儿子吃个冰糖扒蹄吧！”
张磊咬牙，憋了半天才叹了口气：“行吧，听我儿子的。”
荤菜被摆到一边，肖子清没管他们那边“父子”的爱恨情仇，已经换了蔬菜：“爆炒木耳、干锅花菜、干煸四季豆，还有一个冬瓜汤。”
确定完菜单，她开始麻溜地处理食材。
那双动不动就跟学校实验器材过不去的手，这会儿仿佛有了神奇的魔力。
干木耳泡水等待泡开，掰出两瓣蒜头切成小片。
鸡翅两面划刀，牙签戳孔，接着用酱油、盐、生姜、葱段和料酒腌制。
蹄膀焯水，放进高压锅，同样去腥之后加冰糖、酱油，倒入大半瓶黄酒，她直接开火，又扭头道：“来个人，把那边花生米拿过来，我来做宫爆鸡丁。”
丁华新本来离得就最近，这会儿立刻凑了过去：“爷爷，我来！”
花生米是生的，不过之前已经洗过晒干，肖子清在锅中倒油，倒入花生煸炒，没多一会儿就有诱人的香味扬起。
许静怡男朋友来得比较是时候，刚一进门就“啊”了一声：“我去这么香？不枉我从昨天起就没吃饭！”
就听肖子清在那边喊：“会用刀的来，帮忙把花菜切一切，不会用刀的来帮忙掰四季豆，如果有茎的话要撕掉啊。”
“我来我来！”陆奕泽身上还背着包，进来就也扔沙发上，结果一抬头看到顾南澈，顿时呆了一下，“啊，你也在？”
“嗯。”顾南澈没动。
知道这位话少，陆奕泽也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就准备去切花菜，谁知顾南澈忽然又问：“常来？”
陆奕泽有那么一瞬间差点以为这人不是在跟自己说话，等回过神才不确定道：“算是？我女朋友常来，我是个顺带的。”
他说到这，忽然有点好笑：“万年冰山融化，老爷子应该很高兴吧？”
顾南澈没答。
陆奕泽已经进了厨房：“来来来，刀神来了！”
倒是送完花生回来的丁华新听到这对话，没忍住八卦兮兮地凑到了张磊跟前低声问：“啥情况？那俩认识？”
“不知道，”张磊捂着肚子直哼哼，“认识也正常吧，陆奕泽家不是很牛嘛？顾南澈家也很牛啊，没看过小说？这种都叫世家子弟，富家公子，懂？”
丁华新似懂非懂，好一会儿才感慨：“这个世界太伤人了，有钱的人比你还努力学习，成绩比你还好，长得比你还帅，真的很过分！”
很过分的陆奕泽已经很快切好了花菜。
很过分的顾南澈还坐在那里发呆。
而伴随着热油“滋滋”的声响，炸好的花生米终于被盛了出来，丁华新感慨了最多三秒钟，就被这扑鼻的香气诱惑，诈尸一般跳进了厨房，拿起一颗就往嘴里放，谁知才咬一下就苦了脸：“怎么软的？！”
肖子清放油炒鸡胸肉，被他傻到了：“放凉才会脆，你干什么呢？”
“哦，”丁华新饿狼扑食般看着那盘花生米，“那，能留点儿直接吃吗？”
“行，”她拨出一半用来炒宫爆鸡丁，另一半撒了盐，微昂下巴，“端出去，一会儿凉了吃。”
肖子清说着，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在客厅坐着的顾南澈。
他似乎渴了，原本很润的唇比平常看着要干，连色泽都淡了不少。
偏偏却没有去接水，而是无意识地伸出舌头，一会儿舔一下，一会儿舔一下。
效果显然不怎么样。
他自己也察觉到了，微微拧了一下眉，偏头去看饮水机，却坐着没动。
丁华新捧着个盘子都要出厨房了，就被肖子清给喊着又停下脚步：“冰箱里有红茶，拿四袋出来帮忙先煮上，水可以放多点。”
“哇！”丁华新兴奋道，“你怎么知道孙儿渴了？”
肖子清扯扯嘴皮子，皮笑肉不笑：“并不知道，但我知道顾老师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