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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音道:“接下来还有求爱,相恋,盟誓,送别,每种都有好多好多首呢!”

李君阁道:“那你刚刚唱的是哪首啊?”

阿音道:“我刚刚唱的《鸟儿窝口散》,我再用汉语给你唱一遍。”

最好的情侣,最好的朋友,

相约四条腿,月落抬脚走,

如鸟散窝边,飞往四方走,

月亮跟不了,月亮别跟了,

月亮跟不了,月亮别跟了

……”

曲音婉转低回,温柔妩媚,不尽的相思难离。

李君阁听罢,不由得感叹道:“看来报送非遗时我对苗族古歌的建议还是狭隘了,这游方歌也不简单啊,这就有《诗经》味道了。”

阿音道:“哪里有《诗经》那么训雅啊。”

李君阁道:“训雅不训雅那是翻译的问题,所谓‘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又所谓‘《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这才是诗经的本真!”

罢吟道:“

君子徕宾,幽人其侣。

渐步渐趋,月之朝矣。

干鹊离窠,雄张雌起。

忭幸曷央,清光未许。

然后对阿音微笑道:“阿音,驯雅了没?”

阿音心都快化了,身子发软,依偎在李君阁的身畔,喃喃地道:“二皮,你居然能将这歌翻成这样!翻得太好了,我真的好喜欢!”

李君阁心里暗自得意,哥们儿虽然不大会唱歌,可哥们儿会弄这个啊!脉门摸准了,大象都得躺下!

两人又依偎半晌,继续向前。

李君阁道:“阿音,你带我转悠了这半,是要弄啥啊?”

阿音道:“找一样食材,喏,到了。”

罢往前一指,前方长着一棵巨大的乔木,分枝很开,占地也极广,长着硬硬的椭圆形叶子,上面挂满了一个个长长的豆荚。

这个李君阁认识:“哈,这不是皂角树吗?这个我不要太熟悉了,你错了?这玩意儿不是你们洗衣服洗头发用的吗?现在还没有干透?”

阿音笑道:“现在刚刚好,我们这次是来采皂角米的。”

李君阁惊讶道:“啊?这东西还真能吃?”

阿音道:“是啊,不过是女孩子吃的,你不知道很正常,皮猴子,该你上树了!”

李君阁哈哈大笑:“这树太大了,没个梯子还真上不去,我们还是用竹竿子打。”

从旁边住林子里砍了一根竹竿,来到树下噼噼啪啪一通抽。

不一会阿音就捡了一篮子,连声道:“够了够了!”

回到家中,阿音抱出了几个坛子来。

一个里边装着一些琥珀色的块状物质,摸上去弹弹的。

李君阁道:“这是树胶?几年前跟篾匠叔一起弄鱼竿的时候,可没少折腾。”

阿音道:“这是桃树上取下来的桃胶,富含胶原蛋白。本身也是药材,可以养肠胃,同时对脸上的粉刺、痤疮、色斑均有疗效。”

李君阁抠着脑门芯子道:“那这东西在你们心中,可比黄金都贵重了。”

阿音翻着白眼道:“爱美是我们女孩子的性,不像你二布衫子解放鞋。还洋洋得意一脸惫懒相!”

李君阁哈哈大笑道:“我连脸都不爱洗,钓鱼人多存点脸油防晒!”

阿音给了他一巴掌:“你真恶心!以后不准!”

不再理会李君阁,将桃胶用清水发上,然后发银耳,莲子,枸杞,红枣。

李君阁在旁边剥皂角,将里边的种子一粒粒的抠出来。

阿音处理完手里的活,过来和李君阁一起弄皂角米,边弄边道:“皂角米又叫雪莲子,具有养心通脉、清肝明目、健脾滋肾,润肤养颜等功效,是养颜静心的佳品。”

李君阁道:“这个我还真没有听过呢。”

“这东西分单荚和双荚,单荚产在云南,双荚的产在我们这边。”

“两种都富含胶原蛋白,熬煮出来是半透明的,不过双荚的口感更软糯、汤更黏稠,也更有嚼劲,单荚的更爽滑,各有好处。”

李君阁恍然道:“那就跟银杏白果差不多了,是不是?”

阿音道:“二皮,起吃的你真是闻一知十,皂角米还真跟白果的用法差不多,可以炖鸡,炖排骨,熬粥,调羹。”

“不过它跟莲子一样,需要去芯,皂角米的芯是伤肾的,必须去掉。”

两人又开始将皂角种子剥开两片,给他们去芯。

弄完皂角米,阿音拍手道:“好了,现在去弄桃胶。”

李君阁奇怪道:“桃胶不是都发好了吗?”

阿音道:“桃胶上面有很多树皮灰尘等杂质,要一颗颗的清理干净才成。中间还要换上几次水。”

李君阁感叹道:“为了能漂亮点,你们女孩子可是真不嫌麻烦。”

才干了不到一半,李君阁就嚷嚷道:“这活太细了,我真干不了,我还是给你撕银耳,然后去看妮妈妈做鱼。”

撕完银耳溜进厨房喊到:“妮妈妈,有啥要帮厨的没有?哟,这鱼还没剖呢,要不我来剖鱼。”

妮妈妈正在盆里调酸汤呢,道:“那我就不拿你当客了,知道怎么剖不?”

李君阁道:“清楚,你们剖鱼,斤多的都是从背上来。没错?”

妮妈妈笑道:“一听就是个懂吃的。”

李君阁又道:“阿音多余的做熏鱼,她要背下山去,我这是全剖掉?”

妮妈妈道:“这丫头也是想吃熏鱼想昏头了,光腌鱼就得七呢!怎么可能来得及,到时候就把家里的现成的熏鱼背下去,这些我们留点慢慢腌。”

李君阁一边捞出鲤鱼来剖洗,一边道:“要不你教教我,等学会了今年冬做腊肉时顺便也弄几条,免得她还爬这么高来背。”

妮妈妈问道:“二皮,你认识阿音多久了啊?”

李君阁顺口道:“刚认识……啊不,是上次她去李家沟村当乡长时,我在路上接的她……啊不,要细论起来,我第一次跟二虎叔来悬寨,那个时候就应该见过了。”

好家伙差点秃噜嘴,要按男女朋友论,可不是刚认识嘛!

完赧然道:“不过时候的事情,我们两个都记不得了。”

妮妈妈道:“我们家这丫头是山里娃,打就野惯了的,你以后要多看顾着她些。她脾性其实不错的,寨子里老老少少都喜欢她。打也不让我们操心,她做的那些事情虽然我们也不懂,不过从她上大学时每年就靠卖藤子和拿奖学金自己养自己了,还给家里寄钱,也不容易啊。”

李君阁道:“那是那是,阿音可有能耐了,在下边也干得不错,搞起了一个站宣传李家沟,可帮了我不少忙。乡亲们都当她自家闺女呢!我奶奶,我爸妈跟她也亲。”

完有些纳闷,这妮妈妈是看出啥来了?

两人又絮絮叨叨了不少话,妮妈妈话间已经将酸汤调好了。

整个厨房里酸香扑鼻。

苗家的酸汤跟山下汉家的泡菜一样,家家必备,但是做得好的却也难得。好的酸汤跟泡菜水一样,那都是传了几十年的老东西。

李君阁家的泡菜水年纪比他大,阿音家酸汤的味道闻到鼻子里,估摸着也不会比她。

苗家酸汤分清红两种,清酸汤是将淘米水烧开,倒入坛子中,加入适量‘母子’即老清酸汤、再加野葱、木姜籽泡制。

新汤要发酵两到三后方可取用,以后每次取用后要添新淘米水,老汤添加淘米水后二十四时就可以使用,跟泡菜一样不可沾油,否则会变味。

老的清酸汤一般是女儿出嫁时从娘家带出来的,之后就随用随添,家里存着的一份清酸汤,也是家族历史的留存。

红酸汤则是选用皮薄个的西红柿,最好是老屋基周边野生的,洗净晾干水分,装入坛子中,每十斤西红柿加一斤盐,腌泡十五到二十后取用。

跟清酸汤不同,红酸汤如果泡时间过长,会酸得没法下口。

相同之处在于,和清酸汤一样,不得沾油,不然就会败坏。

清酸汤清香爽口,红酸汤滋味醇厚,苗家做酸汤鱼,一般是两种汤一样一半调制而成。

妮妈妈翻出一口铜锅,将鱼放入锅中,将调好的酸汤倒进去,放到火上炖起来。

李君阁这边也没闲着,拿起青椒用铁丝串了,放在明火上烧,然后将烧熟的青椒放碓窝里碓成酱,这就是俗称的“糍粑海椒”。

妮妈妈在旁边看得直点头,看来这皮娃对苗家的美食不陌生。

酸汤鱼正不正宗,几样东西就能一眼看破。

桄菜,木姜籽,萸香菜。

桄菜就是水芋头的嫩杆,水芋头生长在水中,底下是不会结芋头的,但是发出的杆鲜嫩可口,土芋头的杆那是麻喉咙的,多吃还要中毒,只能做成苗家酸菜,炒五花肉之类时用。

将水芋头的嫩杆撕去外皮切片,就是桄菜了。

其二是萸香菜,这是一种类似紫苏和薄荷的香草,长着粗糙的心型的叶子,不过味道非常独特,有点类似八角。跟木姜子摘耳根一样,爱的人爱到骨头里,讨厌的人又讨厌得不行。

木姜树是一种樟科植物,果子是圆球型,里面的种子富含油质,一果一颗,具有特异强烈的串透性香气,也是一味苗药,可以温中行气止痛。

夹川地处黔西,所以萸香菜跟木姜子这两样调味品也融汇到地方菜式里,都是夹川**豆花饭给客人备选的调料。

酸汤烧开了,妮妈妈打去泡沫,加入桄菜、几个拍破的青椒、姜片、木姜籽,烧煮五分钟,调入精盐、味精、胡椒粉,最后放入未切的萸香菜、野葱,将酸汤鱼端了出去。

写这章的时候查了一下苗族同胞的歌曲,老周以前只知道古歌,飞歌,结果一看这游方歌当真被惊艳到了,便将私下里非常喜欢的一首写进书里,也将自己的理解和感触写到了这章里边。本来想翻译成诗经体,结果翻译得不好,大家多谅解,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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