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钟的眼睛发直，彻底愣在原地。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关献的心结，原来根本不是她为了保护他，和他分手这件事。
他真正在意的，是关于前世的那些是是非非。
可他……怎么会知道的……
为什么要知道？
老天爷为什么要让他知道？
她该怎么办？
偏偏，这时的大脑却如死了机一般，拒绝思考。
连她原本殷切深情看向关献的眼神，都开始下意识的躲避。
有一种强烈又矛盾的愧疚感，从她心脏里如毒蛇一般冒出头。
她的身体，只能本能地摇头否认：
“不是……不是这样的。”
可关献脸上没有一丝动摇：
“你的喜欢，根本与我无关。”
“你只不过是把对另一个人的喜欢，投射在我身上。”
“我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替身，一个替代品而已。”
他看向白雪钟，一字一字宣泄着心中久沉的愤懑：
“你知道，作为替代品，我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关献的质问，让白雪钟浑身一颤。
她清楚的知道，关献的反应已然算是极度冷静。
若是常人，只会比他更加混乱。
白雪钟不禁设身处地想，如果有人从另一个世界而来，对她好，爱她宠她，可当她爱上那个人的时候，却发现，那人喜欢的，其实是另一个世界的白雪钟，那人把所有和另一个白雪钟的回忆投射在她身上，给她的所有爱意也只是在透过她，给到另一个人，而她却浑然不知。
那她，算什么？
她只能得到一种结论，那就是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算。
最多，也就能算是那个白雪钟的替代品。
可如果另一个世界的白雪钟是白雪钟，那她，又是谁？
答案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最多，也只是和那个白雪钟很像，却没人真正爱过的可怜虫。
就像是所有的思绪都走进了死胡同一般，白雪钟不敢想象，如果她自己面临同样的情况，会有多么无助和崩溃。
一旦关献认定，她喜欢的人不是他，而是前世的关献，那他的付出，他与她相处的回忆，都会变成笑话。
不仅如此，信念和爱意崩塌之后，随之而来的，是连自身的存在也跟着崩塌。
也许关献已经无数次自问自答，却仍然不知道，自己是谁，又应该是谁？
看着眼前关献冷酷的表情，白雪钟却顿时理解了他的困顿与挣扎。
好在这样的思维怪圈虽然可怕，但白雪钟自己，是知道真相的。
早在前世的关献出现在白雪钟梦中时，就已经将事情的本质告诉了她。
至少她，不至于在此刻陷入自我的混乱和怀疑。
想到这里，白雪钟赶忙辩白道：
“那个关献，就是你，一直都是你。”
“我喜欢的人，也一直都是……”
可关献却狠狠打断她的话：
“我不是那个人。”
“你这句话，就是把我当做替身的最好证明！”
白雪钟猛然意识到，现在的关献根本没有前世十多年的记忆。
对于他来说，他和前世的关献，完全就是不同的人。
白雪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反复说道：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关献此时却目光空洞，自嘲地喃喃：
“呵，所有的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
“你还想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的话，让白雪钟慌得出神：
“怎么会没关系？”
他们以前的那些甜蜜和同生共死，难道他都要用一句没关系，全部否认掉吗？
不，她绝不允许！
白雪钟强行拉回自己的理智，坚定道：
“好，如果你硬要分他跟你，那我喜欢的人也是你。”
“我和他前世只是很好的朋友，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你才是我的男朋友，他不是。”
她万分坚定地看向关献，只想让他能在她的眼神中，读懂她的心意。
前世十多年，她一直都把关献当成最好的朋友，从来没有对他有过那种心思。
而她现在对他的爱意，都是在重生后再次见到他，与他相处之后才生出的情愫。
孤岛的余晖，校园的日常，同生共死的一段段的经历，组成了她与他之间，这一世独特的风景。
而这些，也是他们之间产生爱情的重要催化剂。
硬要说起来，她对前世的那些更多是感动，而对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心动。
这难道，还不够让他回心转意吗？
听到白雪钟的话，关献有了一瞬间的愣神。
但片刻之后，他却再次反问她：
“即便就像你说的，你和他不是情侣。”
“但你也是因为他，才会喜欢上我的，不是吗？”
听到关献的反问，白雪钟愣住了。
“可我喜欢的，就是你啊。”
这一点，她自己无比清楚。
但这话一出口，就连白雪钟自己都觉得毫无说服力。
口说无凭，她该拿什么自证心意。
她是因为前世的关献，才会刻意接近现在的关献，这一点是没错。
她也的确是因为刻意的接近，才会导致两个人之间互生情愫，这一点她也无法否认。
可说到底，这一世的关献，只不过就是缺少了十多年经历和记忆的关献。
但本质上，还是那个关献。
就连哄她开心时唱出的歌，为她量身定制的练习册，都和前世一模一样。
只不过，是他身在庐山中，无法感知到而已。
可这样的心迹，她到底该怎样才能传达给他？
她殷切地盼望着，她的话能够令关献有一些动摇。
但眼前的关献却岿然不动，决绝的话语，如同冰水一样浇注在她的头上：
“可惜，我不相信。”
“别再说了，你滚吧。”
“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白雪钟顿时大骇，瞳孔忍不住剧震起来。
他在说什么？
什么不可能？
眼看着关献又要结束话题，白雪钟的声音瞬间激动起来：
“我不滚！”
“我要在你身边，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放手的！”
她不敢相信，他护了她一世又一世，此时会说出这样的话。
要她放弃关献，放弃她最爱的守护神……
这怎么可能？
不，绝不。
就算这守护神倒了、碎了，她也绝不放手。
如果守护神不在了，那索性就让她随着这信仰一起倒下吧。
她狠狠看向关献，像是要挟一般：
“关献，你别忘了，我是为了你才留下来的！”
“是为了你，我才努力活到现在的。”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放不下的人。”
“如果你都不要我了，那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