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震颤，万千青铜古灯从裂痕中鱼贯而出。
灯焰摇曳间，那些人影的面容逐渐清晰。
每一张脸都与林默有三分相似，却又带着不同纪元的沧桑痕迹。
他们的眼窝深处跳动着幽蓝火苗，右手掌心的归墟之握印记却黯淡无光，如同被某种力量污染。
“这是...历代持剑者的残念？”林默的混沌之眼微微刺痛，九重瞳孔圆环急速旋转。
剑脊上的血线突然发烫，道劫剑发出警示般的低鸣。
最前方那盏古灯下的人影突然抬手。
他的动作迟缓如提线木偶，掌心印记却亮起妖异的蓝光。
随着这个动作，虚空中浮现出十二道锁链虚影，每道锁链末端都拴着一盏微缩的古灯。
正是林默在剑冢中见过的十二劫主形态！
“铮——”
道劫剑自动格挡。
剑锋与锁链相撞的刹那，林默识海突然炸开无数记忆碎片。
他看到十二个不同时空的自己，每个都在重铸道劫剑的最后关头，被这些锁链贯穿灵台，化作灯下人影的一员。
“幻觉？”林默咬破舌尖，剧痛让神智为之一清。
混沌之眼迸发精光，看穿锁链本质，那竟是浓缩的纪元劫力混合持剑者执念所化！
人影的动作突然加快。
十二道锁链如毒蛇吐信，从不同角度袭向林默要害。
更可怕的是，后方万千古灯同时倾斜，灯焰交织成天罗地网，封锁了所有闪避空间。
“劫锁困天...”为首人影发出沙哑的声音，“入我灯阵...”
林默突然松开道劫剑。
这个出人意料的举动让人影们同时一怔。
就在锁链即将加身的刹那，林默双手结出一个古怪的法印，右手掌心朝上如托灯盏，左手并指如剑点向自己眉心。
混沌之眼突然爆裂。
九重瞳孔圆环脱离眼眶，在虚空中重组为一盏琉璃灯盏。
这盏灯没有实体，完全由纯净的混沌道韵构成，灯焰正是林默破碎的瞳力所化。
十二道锁链突然转向，疯狂扑向琉璃灯盏。
就在接触前的瞬间，灯焰暴涨，映照出锁链内部恐怖的真相。
每道锁链核心都囚禁着一缕残破的真灵，正是历代持剑者被剥夺的“变数”本质！
“原来你们偷走的是这个...”林默染血的嘴角扬起。
伸手虚引，道劫剑自动飞回掌心。
剑身上的血线突然活了过来，如灵蛇般游向剑尖，在虚空中刻下一个血色符文。
这个符文诞生的刹那，琉璃灯盏的光辉骤然增强。
被照亮的锁链开始崩解，内部的真灵碎片如飞蛾扑火般投向灯焰。
每吸收一缕真灵，灯焰就旺盛一分，映照范围也随之扩大。
“不...可...能...”为首人影的声音开始失真。
他的身体如蜡般融化，露出核心处一枚幽蓝结晶。
结晶内部封印着一小簇金色火苗，正是被污染的初火本源！
林默的道劫剑突然脱手飞出。
剑尖精准点在那枚幽蓝结晶上，归墟之握的图案大放光明。
结晶表面的污秽迅速褪去，内部金焰重获自由，欢快地融入剑身。
“第一个。”林默轻声说道。
琉璃灯盏随着他的心意移动，照向第二道人影。
恐慌在灯阵中蔓延。
人影开始后退，古灯也随之暗淡。
但琉璃灯光所到之处，任何隐匿都无所遁形。
第二枚、第三枚...
幽蓝结晶接连被净化，道劫剑吸收的金焰越来越多，剑格处的归墟之握图案逐渐染上金色。
当第六枚结晶被净化时，异变陡生。
剩余的人影突然聚合，万千古灯如百川归海，在虚空中融合成一盏巨大的幽蓝古灯。
灯焰中浮现出一张扭曲的面孔，依稀能辨认出初代命主的轮廓。
“你...终将...成为我们...”面孔发出断续的声音。
灯焰暴涨，化作一只巨手抓向琉璃灯盏。
林默不闪不避，反而主动迎上。
在两者即将接触的刹那，他做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动作，将道劫剑刺入自己的胸膛！
“噗——”
剑身透体而过，暗金色的血液顺着血槽喷涌，全部浇灌在琉璃灯盏上。
灯焰沾染心血，顿时化作妖艳的血色。
这血色光芒照在幽蓝巨手上，竟如滚汤泼雪般将其消融。
“你...！”灯焰面孔扭曲变形，“竟用禁忌血祭？！”
林默没有回答。
握住透胸的剑柄，缓缓转身。
这个动作带动剑刃在体内旋转，更多的精血喷溅到琉璃灯盏上。
灯焰越来越盛，血色光芒已经照亮大半个虚空。
“我明白了...”灯焰面孔突然平静下来，“你不是要重铸道劫剑...你是要...”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
血色光芒终于完全笼罩幽蓝古灯，灯焰中的面孔如冰雪消融。
最后六枚幽蓝结晶同时浮现，在血光中褪去污秽，释放出纯净的金焰。
道劫剑发出清越长鸣。
剑身自动从林默体内抽出，伤口处没有流血，反而涌出混沌雾气。
这些雾气在空中凝结成新的琉璃灯盏，与原先那盏一左一右悬浮在林默肩头。
“现在，该结束这场轮回了。”林默双手分别托起两盏灯盏。
左灯血色，右灯混沌，双焰交织成螺旋光柱，笔直射向那扇棺椁所化的神秘门户。
光柱所过之处，残留的古灯虚影纷纷破碎，化作纯粹的道韵被门户吸收。
门板上的十二盏古灯图案一个接一个亮起。
当最后一个图案被点亮时，门户缓缓开启一道缝隙。
令人窒息的古老气息从缝隙中溢出，林默的混沌之眼瞬间解析出其中蕴含的信息。
那是比初火更原始的力量，是孕育初火的“混沌源炁”！
“原来门后是...”林默刚要迈步，突然浑身剧震。
道劫剑毫无征兆地刺入地面，剑身疯狂震颤示警。
两盏琉璃灯盏同时转向，照向门户上方的虚空。
在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这人全身笼罩在星光织就的长袍中，面部是一片旋转的星云，右手捧着一盏造型古朴的油灯。
“观测者...零号？”林默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与剑冢灰衣人相似的气息。
星袍人影没有回答。
轻轻摇晃手中油灯，灯焰分裂成十二缕，每一缕都化作一条星光锁链缠向林默。
这些锁链上刻满与归墟之握相似却逆反的符文，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逆道之锁...”林默认出了这种力量。
他肩头的双灯自动迎击，血焰与混沌之火交织成网。
但星光锁链竟直接穿透火网，毫发无损地继续逼近！
道劫剑突然飞起。
剑身上的归墟之握图案脱离剑体，在虚空中化作十二盏微缩的古灯虚影。
这些虚影排列成环，灯口全部对准星光锁链。
“铮——！”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虚空。
星光锁链与古灯虚影相撞，迸发出令人目盲的强光。
当光芒散去时，锁链与虚影同时消失，只留下无数细小的光尘在虚空中飘散。
星袍人影似乎有些意外。
他手中的油灯突然熄灭，灯盏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
“变数...终究是变数...”沙哑的声音从星云面部传出，“但你以为，打开那扇门就能终结一切？”
林默没有理会对方的言语干扰。
他伸手召回道劫剑，剑尖直指星袍人影：“让开。”
“门后的真相，会毁了你。”星袍人影缓缓摘下面部的星云，露出底下真实的面容，那竟是一张没有五官的空白脸皮！
“就像毁了初代，和之前的十二个变数...”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混沌之眼穿透对方伪装，看到了更骇人的真相。
这张空白脸皮下，蠕动着无数细小的触须，每根触须顶端都长着一只微缩的眼睛！
“你不是观测者...”林默的道劫剑突然燃起血色火焰，“你是寄生在轮回中的蛀虫！”
星袍人影发出刺耳的笑声。
他的身体突然膨胀，长袍下伸出无数星光触须。
这些触须疯狂舞动，每根都带着不同纪元的道韵，却在核心处透着同样的腐朽气息。
“我们是被遗忘的真相...”触须中传出混杂的声音，“是初火燃烧后的余烬...是道劫轮回的见证者...”
林默不再废话。
他双手持剑，将两盏琉璃灯盏的力量全部导入道劫剑。
剑身上的血线突然活了过来，如灵蛇般缠绕剑身，最终在剑尖处凝聚成一点妖艳的血芒。
“斩！”
简单直接的一记直刺。
剑尖血芒离刃飞出，在飞行过程中不断吸收虚空中的混沌气息，最终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血色剑光。
星袍人影的触须疯狂交织，在身前组成层层叠叠的防御。
但血色剑光势如破竹，连续突破九十九重屏障，最终精准命中那张空白脸皮。
“嗤——”
如同热刀切入油脂的声音。
脸皮被剑光一分为二，露出内部令人作呕的景象。
无数扭曲的肢体纠缠在一起，每一条肢体末端都连着半融化的头颅。
“这是...历代变数的...”林默的胃部一阵痉挛。
他认出了其中几个面容，正是剑冢中见过的持剑者模样。
被劈开的脸皮突然扭曲变形。
两半残片如活物般蠕动，竟分别化作两张新的脸皮。
一张是初代命主，另一张赫然是林默自己的模样！
“你以为自己很特殊？”两张脸皮同时开口，声音如同金属摩擦，“每个变数都这么想...”
林默的混沌之眼突然传来预警。
倏然间，林默猛地侧身闪避，一道星光擦着脖颈飞过。
转头看去，发现虚空中的光尘不知何时已经重组，化作无数微缩的星袍人影，正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更可怕的是，那扇神秘门户的缝隙正在缓缓扩大。
从门内溢出的混沌源炁与星光接触，竟孕育出某种半透明的诡异生物。
这些生物形如蝌蚪，头部却长着人脸，正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门要开了...”星袍人影的声音带着诡异的欢愉，“这次轮回，你依然失败了...”
林默突然笑了。
这个笑容让两张脸皮同时一怔。
“你们犯了个错误。”林默松开道劫剑，任其悬浮在身前，“不该让我看到那些头颅。”
说话间双手结印，两盏琉璃灯盏突然相向飞行，在道劫剑上方轰然对撞。
血焰与混沌之火激烈交融，迸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灰白色火焰。
这种火焰没有温度，却让周围的星光人影发出凄厉惨叫。
“以劫为引，以血为媒...”林默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今日，我焚尽轮回！”
灰白火焰突然暴涨，化作通天火柱直冲霄汉。
火柱所过之处，星袍人影如雪遇烈阳般消融。
两张脸皮发出不甘的嘶吼，却在火焰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为两缕青烟。
门户缝隙中涌出的诡异生物疯狂逃窜，却被火焰余波扫中，瞬间汽化。
就连那扇神秘门户本身，也在高温炙烤下开始变形，门板上的古灯图案一个接一个熄灭...
当最后一盏古灯图案熄灭时，异变突生。
门户突然完全敞开，一只苍白的手从门内伸出。
这只手轻轻一抓，竟将灰白火焰硬生生掐灭！
“终于...等到你了...”
门内传出的声音让林默浑身血液凝固。
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正是每次催动混沌之眼时，在识海深处响起的那个声音！
苍白的手缓缓收回。
透过即将关闭的门缝，林默看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景象。
门后是一片虚无的空间，中央悬浮着一盏巨大的青铜古灯。
灯焰中沉浮着十二道身影，而在灯芯位置...赫然是另一个正在闭目打坐的“林默”！
这个“林默”似乎感应到了目光，突然睁眼。
他的九重瞳眸已经完全化为金色，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我等你...很久了...”门缝中传出最后的话语，随后门户轰然关闭，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虚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