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树叶照在人身上,微风一吹,光影细碎流动。
公园旁的长廊上站着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孩,她的裙子外面套了一件卡其色大衣,与裙边齐长,远远看过去露出一双白皙纤细的小腿,十分惹眼。
韩修文在马路对面就注意到了。
他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目光放肆,没有节制地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几秒后,信号灯变绿。
韩修文迈着一双长腿稳稳地朝她走过去,挥了挥手:“温梨,这边。”
话音落下,温梨抬眼看过来,那瞬间的光芒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她今天化了精致的妆容,五官精致又不失灵动。
仿佛一朵红玫瑰被拔掉了刺,娇艳欲滴,只剩下引人注目的美丽。
温梨见到对方,忽然笑起来:“韩教授。”
轻声细语,如春风拂面,任谁听了心都能化了,像从花丛中飞出来的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肆意鲜活地朝他飞过去。
就在此时,温梨的身后突然驶来一辆共享单车。
韩修文眼疾手快地提醒道:“小心。”
对方大概是个刚上手还不熟练的学生,车头被晃得歪七扭八,眼看车筐要撞上温梨的时候,韩修文快走两步抓住她的胳膊,轻巧地往旁边一带,贴近了他的身体。
那辆横冲直撞的自行车,擦着韩修文的衣服直奔花坛冲过去。
太阳照在地上的影子从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
温梨抓紧了自己的风衣带子,强忍住涌上来的那股令人反胃的感觉,装作后怕的样子把头从他肩头探出去。
“没事吧?”韩修文并没有松开她的胳膊,反而是仔细地看着她。
“我没事。”温梨抬手捋着头发,借机将自己的胳膊从对方手里挣脱出来,看着他被蹭脏的袖口,“你的衣服脏了。”
韩修文见她埋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他舔了舔唇,心底那点阴郁好像快要控制不住了。
他抬起自己的袖子,是自行车上面的土,随手掸了掸刚要说什么,就见周围围观的大爷大妈们对骑车的人进行批评教育。
“这里是人行道,你怎么还把车骑上来了?”
“哎哟小姑娘,这要是撞了人可怎么办。”
“你说说,下面马路那么宽你不骑,非要跑到上面来跟我们挤……”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打乱他们的节奏,韩修文只觉得晦气,他转头跟温梨说道:“我的车停在那边了。”
说罢,指了指对面的那辆奥迪轿车,一边带着温梨走过去,一边略作关心道,“你穿这么少会不会冷?”
温梨摇摇头,笑了笑:“你不是说去看展览吗?室内的话应该不会冷。”
路过花坛的时候,她视线不经意一瞥。
只见那个戴着棒球帽和黑框眼镜,身上穿了一件肥大运动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突然抬眼看向自己,略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谁能想到,看似平凡无奇的外表下隐藏了这么一双光彩夺目的眼睛。
温梨弯了弯唇。
韩修文见她心情不错的样子,似乎想乘胜追击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感,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嗯,很美,红色很适合你。”
“看来你很喜欢红色。”
温梨顿了顿,视线瞥过跟他们一并停在信号灯前等待过马路的人,对方手中捧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脸上还带着某种不知名的希冀。
她收回目光,盯着眼前红色倒计时,突兀地开口。
“那你喜欢玫瑰吗?”
-
车子平稳的行驶着。
从市区驶向近郊,电台里播放着悠扬的歌声,低沉婉转的男声将这首古老的情歌唱的娓娓动听。
温梨余光看向后视镜,后方原本还跟着如长龙一般的车,眼下却只剩零星几辆。
未知带来的恐惧让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和紧张,她下意识攥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顿了顿,尝试性地问道:“那家展览馆在城外吗?”
“嗯。”韩修文目不斜视,他没有开导航,只是嘴上敷衍道,“我去过很多次。”
“是什么类型的展览?”
“到了你就知道了。”
温梨觉得他这话说的有些含糊其辞,她将身子靠在椅背上,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我记得你说你是在南大教书?”
韩修文又‘嗯’了声。
“我也是南大毕业的。”温梨先从轻松一点的话题入手,“这么看来你还是我的学长。”
“是吗?这么巧。”
韩修文表现出来的状态跟方才截然不同,他看起来很冷漠,即使面上带着笑也给人一种阴郁之感。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打方向盘,变道,动作一气呵成。
温梨见正方面有一块道路指示牌,上面显示他们现在开往的方向是城南。
“你刚刚问我那句话,我好像还没回答你。”
温梨恍惚了一下:“什么?”
韩修文轻描淡写道:“玫瑰。”
温梨随口一说:“哦,所以你喜欢吗?”
韩修文轻轻笑了一声,点点头。
他们这回大概沉默了半分钟,电台里的歌曲播放完了,是整点报时和天气预报。
天气预报说,今日午后到明日凌晨,全市有小概率降雨,请市民朋友出门携带雨具,雨天开车小心路滑。
韩修文认真地听着,突然开口:“今年的雨水可真多。”
“好像是。”
温梨并未将他的话过脑子,她看着这条陌生的路,感觉除了车速加快以外,就连自己的心跳也能瞬间一百八了。
紧接着,韩修文又道:“跟八年前比。”
平静的水面下的暗流涌动,隐藏了八年之久,拥挤中形成的波浪在无人涉及的地方进而变成恐怖的漩涡,将无辜者卷入其中。
而韩修文的这句话就像是一枚小小的石子,投入湖面,平静被打破的一刹那,猛地掀起惊涛骇浪。
待水面再次归于安详与宁静,就好像这份祥和看起来跟真的一样。
温梨的后背泛起一阵冷嗖嗖的风,她的手塞进口袋里,摸着自己的手机:“八年前怎么了?”
“不用装傻,你以为我真的认不出你这张脸吗?”
韩修文表情不变,还是淡定自若地笑着,“我这个人记忆力很好,当年考南大的时候成绩也是排在面前的,不然后面怎么会保送留校任教?”
“你认出我什么了?”
温梨没有挑明,她在试探,也在引导让韩修文多说。
“你的这张脸我觉得是老天的恩赐,她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不过可惜,我还是最喜欢的还是你不化妆,穿着校服裙的样子,又纯又甜。”
他眼神微眯,似乎是在回味。
温梨忍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她忍着不适,继续说道:“韩修文,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韩修文讥笑了两声,“温梨,你真的以为我看不出你是在故意靠近我,引我上钩吗?”
温梨抿唇,硬邦邦地回答:“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第一次在城南会所见到你,我就知道了。”韩修文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去,“她是叫小玫吧?要不是我亲眼看到她断气,我还会以为你们是同一个人。”
温梨忍着自己的愤怒,质问:“为什么是她?”
韩修文眼睛重新眯起来,带着诡异的笑意看了一眼温梨,说:“因为玫瑰带刺。”
骆小玫长得好看不用多说,当年已经韩修文看见她的第一眼便有想要将对方私有化的想法,但是碍于追求不成,反而心生怨念。
以至于在看到别的男人靠近的时候,那股怒火再也忍不住,变成星星燎原之火,彻底将对方毁灭。
那晚,他躲在骆小玫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看到她从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动作仓皇。
即使离得远,他也能听到司机在黑夜中传来不怀好意的笑声。
他感觉到什么东西在燃烧、沸腾,抄起角落里的板砖,朝对方走过去。
那种施暴的欲望,在看到车旁边的男人时,顷刻间猛地爆发出来。
他第一次知道施暴的感觉这么美妙。
血液在沸腾,脉搏在跳动。
男人闷头倒在地上,他一拳一拳往对方脸上揍,听着那个男人低声求饶,仿佛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趁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和打架之后还没有褪去的浑身的火气,他偷偷跟上了骆小玫,在她走进巷子里的时候上前紧紧抱住了她。
她明明那么瘦弱,那么柔软。
他爱她,想要得到她。
可骆小玫却如同惊弓之鸟,害怕他,躲避他,甚至拒绝他。
韩修文的这种不甘心又化作了无处宣泄的恶意,一瞬间的暴怒让他失去了理智,直到清醒后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看着骆小玫在他身下,衣不蔽体,眼里有狰狞的恨意,美丽的眉眼扭曲得不成样子。
他的手还掐在她的脖子上,她无法出声求救,在窒息中昏死过去。
韩修文看着她头发乱了,模样那么狼狈,又那么美丽,就像是在夜晚绽放的玫瑰。
“如果玫瑰带刺,我便将她的刺一根根拔掉。”
温梨听着对方的话,肩膀一颤,看着他眼底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戾气和阴霾。
她咬紧自己的后槽牙,口袋里的手机还在继续录音。
“那你,为什么还要杀她?”
听见这话,韩修文一拳头砸在方向盘上,车子在高速行驶中不由得偏航,他及时纠正后轻笑一声:“因为那个在后面强奸她的人。”
温梨皱眉。
“我的玫瑰应该是干净的,她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骆小玫是韩修文下手的第一个对象,当时看到她昏死过去后,他有些惶恐不知所措。
他躲进黑暗的角落里,那里很安全,他能看到一切,一切都看不见他。
然后他便看到了那个穿着校服的男孩,也许是青春期的躁动,也许是对未知的探究,他侵犯了她,染脏了他的玫瑰。
那一瞬间,男性的占有欲让他无法思考。
于是那个晚上,他的玫瑰永远停留在了盛开的季节。
“温梨,你有男朋友吗?”
温梨怔怔地望着前方,浑身僵硬发冷。
“你是干净的,对吧?”
他说着,握着方向盘的手就越紧,发泄似的踩下油门,超过前方一辆又一辆车,“有些女人表面看上去跟小白花一样,但是背地里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过,但是你不一样对吧?”
温梨胸口起伏着,她心惊胆战地正前方一望无际的公路,声音暗哑:“你是不是,也对别人做过这样的事情?”
“是啊。”
韩修文坦然承认,但是语气里却带着几分嫌弃,“就比如我在书店里认识了一个女孩,她虽然长得没有你们好看,但是她眼里只有我,她还请我去她家里,这不是明摆着想跟我发生关系吗?”
温梨听出来了,韩修文口中的女孩,是阎朵。
“但是她不乖,她的欲拒还迎没有学到位,我当时很生气,难道老师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韩修文双目发红,“我一生气就控制不住自己,为了教训她,我就让她的血慢慢地流满了整个浴缸。”
车子七拐八绕,一路驶进春熙家园。
这是一处豪华高档小区,位于市郊有名的富人区。
韩修文将车子稳稳停在白线内,偏头看向温梨,咬牙切齿,狞笑着说:“女人的生命就是脆弱,我还没有好好尝出来她们的味道,就死了。”
“温梨,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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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
窗外的黄昏天,绵延的晚霞有种蓝紫与火红浑着的瑰丽。
许长川身上都是皮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幸运的是没有骨折的地方,但因为伤到了脑袋,医生建议还需要留院再观察几天。
佟孟阳当时听后,连夜决定自己也买几辆吉普车,这关键时候可以用来保命啊。
蒋麒麟在一旁剥橘子:“人家那是警务装备,你买再多也没用。”
他尝了一瓣,差点酸的他吐出来,眼睛滴溜溜一转,直接递给一旁的佟孟阳,“给,可甜了。”
佟孟阳这个人没脑子也不记打,还以为对方是真的有福同享,结果塞了一大口,差点没把一口牙都酸倒。
许长川见他们又要开打,不禁叹气。
以前在队里他就要时刻整顿纪律,现在在医院还要面对着两个活宝,干脆他以后失业的话开个幼儿园专门收大龄儿童得了,反正他有经验。
说曹操,曹操到。
季然风尘仆仆地从门外跑进来,喘着气,一开口就是爆炸性消息:“许队,查到了,种墨名下一共有四套房产,都在春熙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