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奈是在她自己房间醒来的。
不过醒来之后就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顾域早去上班了。
他们之前就是这样一种状态，两个人就算睡在一张床上，盖着同一条被子，也没什么交流。
从出了顾元莎的事后，情况就更僵。
顾域总有意无意地躲着林奈，有时候她等一天，都不一定能见着那个男人一面。
就算回来了，他也大多待在书房，借工作为由忙到大半夜都不肯回房间。
最近接连好几天下雨，林奈担心顾先生睡在书房会着凉。
她从衣柜里抱出一床毯子，准备给顾域送过去。
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发现那个男人已经在椅子上睡着了。
林奈几乎是屏住呼吸走过去，轻轻将毯子盖在男人的身上。
看着他那张疲倦的面容，就算睡着了眉头也是紧拧的。
林奈有些心疼，想伸手替他将眉间抚平，但又怕打扰到他。
最终她还是抽回手，林奈将目光放在顾域面前的电脑上，屏幕展示的是男人工作邮箱界面。
突然，林奈瞄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匿名信息。
她几乎是鬼使神差地伸手去点开那份邮件，结果看到里面是一些顾元莎的艳照。
林奈诧异瞪大了眼睛，怎么顾先生也收到了这样的照片？
看这份邮件的日期显示，时间居然比林奈第一次看到那个匿名爆料还要早？
那是不是说明……
“你在做什么？”
顾域突然醒了，男人在她背后出声，吓得林奈手上的鼠标一哆嗦掉在地上。
“不好意思！”
林奈蹲下身想要剪鼠标，却让顾域一把给抓住了手。
“谁让你动我的东西？”顾域问她。
“我……我不是有意的……”林奈解释道，“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些天都在忙些什么？为什么你也收到过这种匿名邮件，却不告诉我呢？”
“我事事都需要跟你禀报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出去！”
林奈能够理解，为什么顾域会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因为她下一次见到冯然，就是发现对方在翟明翰家里。
不是她最开始看到的那个家，而是翟明翰的另外一座府邸。
记得林奈第一次被翟明翰请到家里去，是为了给他过生日。
当时她还在心里感慨，翟叔叔真是个难得一见的清官，家里的布置简单朴素到不像是他那个地位的人。
可她不知道的是，翟明翰在帝都的房产可不止那一处。
他本人私下有个法式风格的庄园在帝都郊外，那面积跟顾家差不多大。
之所以在郊外，是因为他的清廉人设不能太过高调。
至于国外房产，那就更是极尽奢华了。
林奈就算没有去见过，可她看翟明翰这个庄园里的布置之豪华，也能窥见一斑。
“奈奈，坐吧。”
翟明翰正在大厅会客，放下茶杯就一脸慈爱对林奈招招手。
他已经公然认回了林奈这个女儿，虽然因此掉了一部分支持度，但总体来说动摇的程度并不大。
可能是因为翟明翰这些年来所营造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吧，当他宣布有女儿之后，只有小部分拥护者不能接受。相反大部分他的粉丝反而十分欣慰，庆幸他终于不用孤独终老了。
能上这里做客的，自然都是翟明翰的心腹，是他如今总统之争中的重要力量。
见林奈来了，一个个立刻站起身来打招呼：“这就是老翟的女儿吧？真好了，都这么大了。”
“是啊，有福气！”
这个场面，堪比春节间家里来了亲戚尬聊。
林奈都没打算回应，目光一直盯着刚给他们倒完茶，退到后面去的冯然的身影。
她就是追着冯然来的，要不是翟明翰的手下说他们有冯然消息，林奈也不愿意再跟他有瓜葛。
翟明翰让她坐，林奈却摇摇头，指着冯然的背影道：“我找她有事。”
“那你去吧。”
翟明翰也没阻止他，笑『吟』『吟』招呼其他人坐下喝茶：“她还是孩子，别见怪。”
……
林奈追上冯然，后者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低头称呼了一声：“林总。”
“别叫我林总，你心里真正的老板不是我吧？”
“不管林总你信不信，当初给你做助理时我真是一心一意。你虽然年纪轻，但人很聪明又有天分，对下属也好。不过我不得不提醒您一句，不要太过相信身边的人。”
林奈冷笑：“你现在才提醒我，有用吗？”
“抱歉，我也是『逼』不得已。他们拿我的家人威胁，『逼』我这么做。我原本认为只是以你的名义将那几张照片放出去就好，谁知道后来居然牵扯出了人命……”
冯然也是万万没想到，顾元莎居然因此『自杀』了。
“是我连累了你，但其实我自己也不好受，我每天都在遭受良心的谴责。你知道吗？本来我去自首过，但是人家不认，紧接着我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冯然这话是在提醒林奈，她也是被翟明翰所利用的。
毕竟能将她从警局带出来，并且封锁消息不让顾家人知道内情，也就翟明翰做得到。
林奈之前看到顾域邮件里有那份匿名邮件时，其实她就怀疑过。
但是，她又不愿意相信。
要是顾元莎的死真跟翟明翰有关……林奈自己就不能再理直气壮说问心无愧了。
也怪不得，顾域这段时间会对她的态度那么微妙。
“林总，我很感谢你跟顾总的知遇之恩。我没想自己的一个举动，会酿成现在这样的后果。你放心，等我能出去了，一定去自首。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任何责任都应该由我来担。”
冯然说着，将一个信封偷偷塞到林奈的手里，小声道：“就算我死了，我也有亲手写的遗书证明你清白。”
“你这么说，是觉得自己一定出不去了吗？”林奈问她。
“其实我不知道，你父亲……他会拿我怎么样！”
冯然也是把商场当战场闯过来的，她见识过的人形形『色』『色』。
看如今的处境，也就能分析出自己未来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
等林奈回去找翟明翰的时候，那些来作客的人已经走了。
翟明翰似乎早就料到林奈会回来，提前给她备好了一杯茶，招呼道：“奈奈，坐吧。”
林奈依言坐下，就径直问道：“你为什么要把冯然关在这里？”
“顾域在找他……因为他姐姐『自杀』那个事，我怕冯然落到他手里会有危险。”翟明翰解释道。
“你其实是怕冯然落到他手里，会让你有危险吧？”林奈质问翟明翰道，“我在顾先生邮箱里看到有关顾元莎的照片，那个邮件是不是你发的？你想用那个威胁他？”
“你在说什么邮件跟照片，我不知道。”
“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我收到那些匿名爆料的邮件，其中有顾元莎的，也有关于你的。包括你当初是怎么上位，私下有哪些见不得光的人脉关系，还有不择手段抢别人老婆的过往……这些也是你安排让我知道的吧？”
翟明翰放下茶杯，问她：“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给你发这些东西？那对我也很不利。”
“因为你想要试探我！如果迫不得已，在你跟顾域之间我会选择谁？”
翟明翰是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不然也做不到将自己形象经营得如此完美，让人挑不出瑕疵来。
他能坐到如今的地位，除了手段过人外还有一点，就是他谁也不信。
包括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女儿！
一开始跟林奈接触了那么久，才做的亲子鉴定。
后来即使当众认回林奈，那时对她的信任其实也不足。
毕竟从小没有养在身边，加上林奈已经是顾域的妻子，让翟明翰对她又多了一层戒心。
所以，他不惜撕破面具，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示在林奈面前，想看看她会怎么处理。
当然，翟明翰也不是没有后招。他不可能真放心将自己的软肋交到林奈手里，仍然握着把柄。
所以，他控制了冯然。
不管林奈在两个人之中做出什么选择，最后的结果都是不变的。
而林奈其实即使知道他是这样的小人，也并没有选择曝光他，这才算过了关，才有了今天她被翟明翰的手下请到这里来。
其实今天翟明翰没打算再瞒着，既然让她来这儿，也有意引导林奈了解一切。
而且他还没开口，林奈已经能靠只言片语猜出个大概，这一点让翟明翰很欣慰。
不愧是他的女儿！
“奈奈你看，这个地方是不是不比顾宅差？只要回到爸爸身边，这些都是你的。”
“我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
“爸爸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孩子。可是顾域那小子根本配不上你，他薄情寡义，还不识时务。你是我翟明翰的女儿，也就是未来的总统千金，想要什么样的丈夫没有？何必耗在他身上。”
“你是真站在我的立场上这么想，还是因为顾域他不肯扶持你？”林奈问。
翟明翰却反问：“有什么区别？”
是啊，没有区别。
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结果已定。
翟明翰布下这个局，就是让林奈跟顾域之间产生无法磨灭的裂痕。
虽然不是林奈要害顾元莎，但她是翟明翰的女儿，难免以后顾先生对她都会带着心结了。
“奈奈，人世间的感情不止爱情一种，亲情才是最高尚的。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渴望有个家，你回到爸爸身边，将来我把你母亲也会接回来，咱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你说的‘接’，是把她抓回来困在你身边吧？”林奈冷笑道，“如果这样，我希望她永远都不要被你找到。”
“还有我，我也不愿意在你身边。你能为了权利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我，谁知道以后会不会为了更大的利益将我卖掉呢？怪不得爷爷从来都不跟我提我的亲生父母，不让我去找他们。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林奈说完，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站住！”身后传来砸杯子的声音，翟明翰厉声呵斥道，“你给我回来！”
林奈面前的路，已经让人给拦住了。
而她自己也开始头晕眼花，几乎站不住。
是刚才的那杯茶里，被下了『药』。
林奈扶着额头，下意识腿软地往后倒，不过没摔在地上，倒摔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是顾域？
不对，是顾元钧！
“顾二少，奈奈不太舒服，你带她到楼上房间休息吧。”翟明翰对顾元钧道。
林奈还真没猜错，翟明翰这个伪君子的确会为了利益卖女儿。
而且不用等到以后，林奈现在就被他给卖了。
顾元钧抱起林奈，突然转身对翟明翰道：“我有一个问题，你们那个亲子鉴定是真的吗？给女儿下『药』送到别的男人床上，这还真不像亲生父亲能干出来。”
听着他的讽刺，翟明翰脸『色』有瞬间的僵硬。
但他也清楚，顾元钧就是这个德行，好言解释道：“奈奈的脾气随她母亲，太过死心眼。她认定的人即使不合适，也不愿意放手，这时候需要接住外力推她一把。不过我的眼光不会错，你比顾域值得托付。相信她认清现实以后，会感谢我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