轵县。
城头的张合死死的盯着城外那道熟悉的身影,他瞧得真切,这人分明是蒋奇,平日里他们一伙子将校,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他自然是认识蒋奇。
而蒋奇从秦军中踏出,让张合确定了他的推断,即是蒋奇带着援军前来救援轵县,半道之上,为秦军所破,如今一时半会,轵县是处于孤城的状态,下批次的援军不知何时到来。
在张合思量的时候,城外那道身影上前,堪堪站在距离城墙八十步外。
“张将军,识得我乎?”蒋奇向城头喊话道。
他不待张合回应,就道出了他的身份:“我是蒋奇,素日里你我饮酒作乐,相谈甚欢,之间的情谊可是非常啊!”
“啊,是蒋将军啊。”张合应声道。
旋即他不去理会蒋奇的感情牌,出言讥笑道:“蒋将军如何不在邺城安座,反倒置身秦军营寨,莫不是昏了头,认错了自家的旗号,走错了营门。”
“张将军。”蒋奇对张合的讥讽不以为意,他笑道:“某向来昏昏,识人不明,以至于侍奉了袁氏这等乱臣贼子,今日幡然醒悟,归效于秦王麾下,是以身在此间。”
“秦王实为明主,非袁氏可比。”
“今将军坐守孤城,援军断绝,不如早日归降,你我也好把臂同欢,续上旧日的情谊。”
“蒋奇,你这背主之人,安敢在此饶舌。”张合厉声喝骂道。
接着张合反驳:“魏公明睿,神武无二,非是秦王所能攀比。”
“汝言我坐守孤城,岂不知我得魏公密令,守此坚城,疲敝秦军,来日魏公就将亲领大军来此,趁秦军师老兵疲,一举破之,此为兵法所言制人之意也。”
密令是没有的,袁绍亲领大军救援的事情,张合心里也没有谱,但他眼角扫视,底下的士卒一个两个因为蒋奇的出现,纷纷面露忧色,惶恐不安。
这个时候,正是需要激励军心,提升士气,不然军心士气一降,于守城大为不利,所故张合托言密令,又扬言大批援军就在路上,以求抚定底下躁动惶恐的士卒。
见到蒋奇还欲再言,张合抢先扬声道:“汝勿多言,且速速退去,告知马孟起,若是他还敢停留此地,他日魏公举十万之众来此,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张将军。”蒋奇不退反进,他上前一步道:“自官渡后,魏公身子骨一向不佳,只得静养于邺城,哪里能统兵至此,解开轵县的困局。”
“当下魏公好比那残阳,秦王却是如日中天,将军当深思一二,为自身计,为妻子计,莫要做那等愚忠之辈,我同将军交好,才有这等肺腑之言递出。”
“况且。”在张合揪然的神色下,蒋奇继续言道:“马孟起如今身在野王,张将军的话我却是不能传达,不过秦王身在此间,许诺将军若降,必当以重任,绝不相负,将军宜深思之。”
言罢,蒋奇不再多言,他向后退去。
可蒋奇虽退,但他的话还萦绕在张合耳边。
‘秦王身在此间!!!’
张合脑中好似有雷霆劈过,一时间他心下通明。
原是如此,张合明悟了他当下的境况,围困轵县的秦军有数万之众,非是马超所能统帅,所以统帅之人当是秦王,而马超则是巡视轵县周近,断绝交通和阻截援军。
所以才有了今日蒋奇出现在轵县城外,蒋奇十有八九是为马超所破,也惟有马超才有这等迅疾如雷雨的攻势,只一战就擒获蒋奇,大破援军。
此时,城外秦军的旗帜变更,从原先的‘马’字大旗,换成了黑底红字的金刀刘,印证了张合的猜想,果是秦王在此,马超则在他的身后。
随着秦王在此的消息传开,城外秦军士气激昂,群情奋起,一众将校大声疾呼:
“秦王。”
“秦王。”
“秦王。”
声势汇合在一起,向着云霄冲去,风云为之停歇,抑或是不敢轻动。
轵县的城头,一众河北士卒面色惨白,神态惶惶,他们为秦军的士气所压,连着身形都弯曲了几分,仿佛背上有千钧的重担一般。
而他们的主将张合,当此之时,也是心下不安,不过张合到底是统兵的大将,积年的磨砺下来,养气的功夫还是有的,他的面色如水,瞧不出什么神情来。
可面上虽是无有波动,但张合口中的苦涩味却是越来越重,援军一时不济,孤城对阵大敌,且是秦王这等人物亲至,秦军士气战心激昂万分。
接下来的守城之战,难矣!
难矣!
……
温县。
温县的县令收到了来自野王县令的文书,言明蒋奇将军不日就要入驻温县,在温县停歇一日,养足精神后前去救援被围困在轵县的张合。
收到文书的温县县令不明所以,且知道,轵县被秦军围困,危在旦夕,这个时候,蒋奇应当直趋轵县为上,可如今蒋奇折行至此,却是耽误了时日,延误了军机。
不过温县县令不敢多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劝谏的言辞送去野王,他只回复了一封文书,告知野王县令,他这里会准备妥当,只待蒋奇来此。
不一日,就见蒋奇所部先锋抵达了温县城外,在观看了来军的旗帜、盔甲,确定是河北的人马,以及着使者同城外部队印证文书、印绶后。
温县县令大开城门,迎接起了这支河北‘自家’的人马。
但令温县县令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支‘自家’人马甫一入城,就把控住了城门,同时将他这位亲身迎接大军入城的县令控制了起来。
这一刻,温县县令有着不详的预感。
而接下来的事情正如温县县令所预感的一样,来人非是河北的人马,而是虎狼一般的秦军。
与此同时,河内怀县的县令同样迎入一支‘河北’的人马,这伙人马一入城,先是占据城门,接着将怀县县令控制了起来。
“将军,这是何意?”怀县县令是个颟顸的人,他不明所以,有些纳闷的问道。
马超扬起笑意,露出一口白牙:“汝当称某为‘伏波’得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