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人。
脚步停顿下来，董灼的视线在屋内众人身上一扫而过。
床上躺着的人暂且不算。
张海客有点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张千军打了个哈欠，吴斜眯着眼睛瞅他，黑眼镜面上看不出来表情，小哥往门口看了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解雨辰垂眼在看手机，廖星火一手托腮眼里有些好奇，王胖子……
“诶，小伙子来都来了走什么？”
王胖子眼尖，看出董灼推开门看到这么多人有一瞬间的退却，有些揶揄地喊人赶紧进来。
董灼的表情微不可察地沉重了一瞬间，而后抬腿走了进去。
他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观光车里的游客，看似是在游览野生动物园，实则是被动物园中各色模样、不同性格的野生动物“游览”了。
这房间里的人，其实董灼都认识。
铁三角，南瞎北哑，张海客和张千军，以及廖星火，他都认识。
但是都认识，和一个人独自从外面进来面对一屋子的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张海侠不社恐，但是董灼稍微有点。
大概是在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呃，两个人待的时间久了。
恢复自由之后又被天南海北地追了一通，导致他一直不太习惯人多的场合。
就连在城市里，他也是有意避着人群的。
现在却是避无可避。
王胖子热络地帮忙搬了个凳子，却是好巧不巧地放在了房间中央，一个被所有人团团围住的位置，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
结果是董灼表情更沉重了。
到了这个时候，廖星火也看出来了，董灼似乎是有点社恐啊……那他晚上去夜店怎么办啊？不会应激死掉吧？
这个念头滑入脑海，廖星火甚至有点忧心忡忡了。
好在董灼自我调节能力很强，不过几息的功夫，脸上沉重的神色就不见了，看起来很是平静、平淡、平常。
廖星火稍微放了点心。
“小董啊。”
王胖子刚一开口，张海客就忍不住笑了，其实王胖子之前喊“小伙子”的时候，张海客就有点绷不住了。
小伙子？谁？董灼吗？
等到王胖子“小董”二字一出口，张海客就彻底忍不住了，只是没笑出声而已。
小董……但凡知道“董”这个姓氏在张家意味着什么的人，都会忍不住对王胖子脱口而出的“小董”感到稀奇和好笑。
粗略算一算，董灼的实际年纪，应该有三四个王胖子那么大。
被喊了“小董”，董灼眼皮也动了一下，不过他没说什么，还看向了王胖子，示意自己在听他说话。
毫无察觉的王胖子抬手拍了拍董灼的肩膀，一派语重心长：
“你看看，上次在杭城你说完正事就走了，咱们也没能好好聊聊，你不知道，我见你第一面就觉得眼熟，指不定以前还见过呢。”
确实见过，甚至还睡过一个大通铺。
廖星火有点替王胖子尴尬了，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又有点迟疑。
当着董灼的面告诉王胖子他是之前那个人俑，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转眼一看，吴斜已经别开脸偷笑了，丝毫没有要提醒王胖子的意思。
廖星火：“……”
他叹了口气，心道，算了，就让王胖子说去吧。
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刚这么想着，王胖子就一把揽住了董灼的肩膀，口吻非常故作老成：
“我比你大得多，你要是不介意，以后就喊叔，王叔罩着你啊！”
廖星火瞠目结舌，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
“哈哈哈哈！”吴斜终于绷不住了，笑得整个人都在往后仰。
王胖子回头啐他：“抽风啊天真？”
从另一侧走过来的张海客表情有点扭曲地推开了王胖子。
“行了胖子，人家年纪是你的好几倍，别在这儿当叔了，你要是实在想攀亲戚，可以喊他爷爷。”
这话一出，连廖星火和黑眼镜都笑了，解雨辰也收了手机，表情似笑非笑。
王胖子瞬间反应过来，大声嚷嚷：“好啊，你们都看我笑话呢，太损了你们！”
他张牙舞爪地扑向了最近的廖星火，可惜廖星火反应飞快，一下就躲开了。
王胖子顺势坐下，抬手给自己顺了顺胸口，还在谴责：“你们太不够意思了！”
若是来的是个姓张的，王胖子肯定不会像刚才那样口出狂言。
哪知道一个姓董的也会是百岁老人。
董灼暗自松了口气，待张海客给他说过晚上怎么招魂，立刻就离开了，没多待一秒钟。
廖星火还坏心眼地隔空点王胖子：“你看你，把人吓跑了吧。”
王胖子幽怨不已：“火啊，你也学坏了。”
廖星火哼笑道：“跟你学的。”
谁料黑眼镜听着这话，忽然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
“说反了吧？胖子应该是跟你学的，最喜欢让人喊叔叔的不是你吗？”
廖星火语塞，无从辩解，只得伸手推开黑眼镜，装作没听到。
众人又是一番哄笑，这次小哥眼中也流露出了些许笑意。
欢声笑语之中，唯有张海楼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
他眉眼狭长，面容堪称秾丽，却又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像具艳尸。
·
深夜，董灼身披露水而来。
与之而来的是一个糟糕到极点的坏消息。
招魂失败了。
将近四个小时的时间，董灼尝试了各种招魂办法，解家这边却没有一点儿消息传来，那时他就知道肯定是没成功。
抵达解家，只是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并将详细情况与其他人说明白。
“九麦”果然戒备异常森严。
不过董灼在一楼尝试了一阵，还是找到机会上了二楼和三楼，但是待的时间并不长，在被人发现之前就回到了一楼。
可惜各种招魂办法都用尽了，张海楼也没有苏醒的迹象。
“我之前就想说了，这什么丢了魂儿了、招魂什么的，真有这个说法吗？”
张千军憋了好几天了，终于开口。
“这可和地下的粽子不一样，没人真正见过魂的，张海客，你不会是年纪大了，被人诓了吧？”
这小子的嘴也够毒的。
张海客白了他一眼：“这话别人都能说，你能说吗？”
毕竟张千军的师傅，可是个道士。
张千军脸色淡淡：“那怎么了，他也没教过我怎么招魂啊。”
张海客从鼻腔里溢出声笑来，手指虚点了点张千军：“行。”
“我说哥几个，能不能别吵吵了？”王胖子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无力地摆了摆手，“事已至此，先睡觉吧，明天再说。”
在董灼来之前，客房里只剩王胖子和吴斜了。
其他人要么是去睡觉了，要么是去失踪了。
吴斜是对这个事情很感兴趣，王胖子则是陪了一会儿。
本来董灼不过来，他也要去睡觉了。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除了张海客，其他人其实都不是很相信“招魂”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