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吊坠雕工精细，表皮纹路栩栩如生，一圈金边镶在腰间，更符合自古以来金镶玉的寓意。
“这是块老玉，”方颜端详道，“而且是活玉。”
“活玉？”
“就是说它没有入过土，应当是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老物件。”方颜解释。
梁助理轻轻点了点头：“这是我太奶奶留下来的，葫芦有福禄双全、健康长寿的意思，我出生后，家里长辈把它当作满月礼送给了我。最早是做的手链，我再大些，就把它换成了项链一直戴着。”
方颜将葫芦还给梁助理：“它和你气场相合，经常佩戴有好处。”
“可它坏掉了，”梁助理问，“有影响吗？”
“从常人理解的角度来说，它坏掉是帮你挡了一劫，”方颜慢慢喝了一口奶茶，“它摔坏那天，你沾了什么东西，或者……尝试了什么仪式？”
梁助理握紧葫芦，沉默半晌，才缓缓笑了笑：“说出来恐怕让你笑话。”
“玄术师见过的怪事多了去了，在我们这行，只有害不害人，没有笑不笑话。”方颜抱着杯子，靠在洒满阳光的沙发上，姿态闲适，“女孩子的好奇心本来就比男人强，看到新鲜东西难免喜欢尝试。”
梁助理听她语气平静，眼中的尴尬少了一些，浅浅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这个年纪不该像十七八岁的小女生一样，明知不可能，还会被无稽之谈吸引。”
“你了做什么？”方颜问。
“我试了一下……招桃花。”梁助理端起咖啡杯抵在唇边，垂着眼又轻声道，“不过没什么用。”
“你这么优秀还需要招桃花？”方颜眨眨清澈杏眼。
梁助理静了几秒，将颊旁的留海别到耳后：“说是招桃花，其实是想看看我未来的丈夫长什么样子？”
方颜会意：“听上去像网上流传的西方巫术。”
“你听说过？”梁助理放下咖啡杯，“在你们看来，那一定很可笑。”
“还好吧，”方颜偏了偏头，“就是有点吓人，只有胆子大的人才敢尝试。”
“我选的那个不算吓人，”梁助理道，“就是午夜十二点，穿上粉色睡衣，点上两支蜡烛，坐在镜子前削苹果。如果能在一分钟内将苹果皮削掉，而且保持不断，镜中就会出现未来丈夫的影像。”
她神情寥落，带了几分自嘲。
方颜懂她的意思。
这位梁助理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又是大公司老板的私人助理，理应见过不少世面，但她却像没进过社会的小姑娘，盲目相信这种仪式，这对她来说的确称得上羞耻。
“人们都说病急乱投医，”方颜道，“病入膏肓的人哪里管得了真假，当然见到什么都想试一下。”
梁助理抬起双眼，认真看了看方颜，笑道：“方小姐真会安慰人。”
方颜摆摆手：“我只是好奇，梁助理这么优秀，怎么会有这么深的焦虑？”
身为职场人士不该焦虑工作么，梁助理看上去也不像恋爱脑的样子，怎么会对未来的丈夫这么感兴趣？
梁助理双手交叠，望向窗外。
这栋写字楼的地势很高，她们身处大楼顶层，从楼上往下看，甚至会让怕高的人产生眩晕。
“刚才这一路上，你应该看到别的员工对我很尊敬，”梁助理轻声开口，“你猜是为什么？”
“为什么？”
梁助理笑笑：“我不只是楼总的助理，我还是他的未婚妻。”
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我们是大学同学，同校不同系，我学汉语言文学，他学计算机。毕业后我们一起创业，我陪他开了这家公司，一晃都快十年了。”
她背对方颜，语气轻飘：“三年前我们订了婚，所有员工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然后呢？”方颜问。
梁助理回头看看她：“没什么然后，我们照样上班下班，他忙着工作，我忙着做好这个助理。”
方颜听话听音：“你们之间出了问题？”
梁助理转过身：“你一定在想，他这么有本事，是不是像很多男人一样，一有钱就变坏？”
方颜没承认也没否认：“很多人都会这么猜。”
“没错，”梁助理道，“所以很遗憾，我们之间的问题恰恰不是因为这个。”
她轻叹口气：“如果有任何一方出轨，也许反而好解决。”
方颜捧着奶茶杯，仔细想了想：“也对，法律能解决的事情反而是最简单的。”
梁助理又笑了，温柔道：“你虽然年轻，却很聪明。”
“所以你最担心什么呢？”方颜问。
梁助理无疑也是个聪明人，她却选择用那么荒诞的仪式来验证自己的内心，可见她的纠结已经到了多么严重的地步。
“这就不是可以方便细说的了。”梁助理道，“那天试完这个仪式，镜子里什么都没出现，我觉得这件事像个笑话，随便收拾了一下就睡了。第二天醒来，发现我的坠子掉在地上，摔破了一条口。”
“在那之后，你身边有异常的事情发生吗？”
梁助理回想了一阵：“没有。”
她顿了顿，又道：“我做这个仪式是在两个月前，楼总这段时间一直不顺，但他最早出现问题是在三个月前，应该和我这个无关吧？”
方颜喝完奶茶，放下杯子：“按照传统习俗，半夜不适合照镜，这主要是因为过去灯火昏暗，容易将镜子里照出的物体误认为别的东西，然后自己吓到自己。”
“可你刚才说，我的确招了什么东西？”梁助理不解，“不然这个葫芦为什么会掉，又为什么会摔破？”
方颜抬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人有阴阳，天分日夜，夜里本来就是各种妖魅鬼怪出没的时辰，我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也许我们睡觉的时候，说个梦话就能咬到游魂的脚趾，打个喷嚏就会吹跑一只小鬼，所以你在半夜遇到什么精魅都不奇怪。”
她笑笑又道：“有些精怪虽然无害，但它们天生好奇，在你做仪式的时候，难免会被吸引而来。”
“所以才弄坏了我的葫芦？”梁助理愣了下，“你确定它们无害？”
“我确定。”方颜道，“玉为阴土，又为金行，你这块玉是活玉，常年沾染人气，天生就与阴邪之物不相容，它们双方遇上，就像两股不同的力量撞在一起，彼此都有损伤。”
梁助理摸了摸葫芦，若有所思：“那我可以放心了，至少楼总的麻烦不是因我而起。”
“可以说说楼总的麻烦吗？”方颜道，“你是他的私人助理，又是未婚妻，一定知道很多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