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颜对某人的自信不置可否，她放下光苗，找出手机看时间：“罗主任他们怎么还没到？”
“就算到了，上来还得有一阵。”苏让在她身边坐下，“你下午为什么会晕倒？”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她，只是盯着草丛中幽幽闪光的绿苗，仿佛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询问，哪怕方颜不回答也没关系。
方颜瞟他一眼。
如果苏让一本正经地追问，她可能还会生出一些抵触，但她昏迷的时候全靠对方照顾，眼下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如老友闲聊，难得轻松，她索性屈起膝盖，将下巴搁在上面：“我吸收了那只马腹的妖力。”
“吸收？”苏让皱眉。
方颜看懂他的眼神，轻笑：“只是收集而已，那些妖力对我的修为提高毫无用处，我能调用的始终只有灵力。”
她歪头看他：“你不是检查过我的身体吗？你该不会以为我吸收了妖力就会变成妖怪？”
她最开始也有这样的疑虑，直到接连试了几次，发现那些妖力对她并不会产生影响，这才放心。
“我在你体内没发现妖气。”苏让道，“你把它们储存在哪儿？”
方颜摸摸右手手腕：“这是我的秘密。”
说完看了眼苏让，微微一笑。
“笑什么？”苏让问。
方颜摊手：“就觉得这句话特别中二。”
尤其刚才看到苏让无言以对的样子，既感到好笑，又觉得扬眉吐气。
苏让一双黑沉的眼眸盯着她，默然不语。
方颜拍拍他的肩膀，大方劝慰：“别那么小气，我至少没对你说谎。”
苏让看向那只落在自己肩上的手。
下一秒，方颜就将它收了回去。
“好饿。”她拍拍肚子，忽然想起哪里不对劲，“苒苒没给我打电话？”
她们约好晚饭的时候碰头，谢苒苒在村里没看见她，一定会打听她的下落，但她手机上并没有未接来电。
“我给千里打了招呼，”苏让道，“告诉他们我们还在山上，要晚点儿回去。”
方颜翻翻手机里的信息，果然看到两条未读短信。
谢苒苒：【宋千里说你们在山上忙，今晚的烤全羊我就替你吃啦。】
第二条则是：【我好奇打听一句，你们到底是在打妖怪还是妖精打架？悠着点儿，注意安全。】
方颜的手指停在第二条，看着“妖精打架”四个字，心里好气又好笑。
“之前怕他们担心，没告诉他们你晕倒的事情，”苏让道，“你现在可以打个电话回去，让你朋友放心。”
方颜听到他的声音，手指一划，迅速切回主界面。
“她要是真的担心就该给我打电话。”方颜想着谢苒苒在短信里特意强调的四个字，在心底翻个白眼。
她搞不懂谢苒苒整天都在想些啥，到底是太相信她的能力，还是太信任苏让的人品。
不过话说回来，她刚醒的时候好像也没担心苏让会丢下她跑掉，可见固有印象多么可怕，哪怕这家伙总爱藏着掖着，她对他还是有着一定程度的信任。
方颜幽幽叹口气，甩甩脑袋，苏让如果去做传销，一定是个洗脑高手。
苏让看着她一个人在那儿摇头晃脑，伸手递出竹筒：“再喝点水？”
“不喝。”方颜摸摸肚皮，“越喝越凉。”
山里一到晚上就降温，方颜穿的短袖，她搓搓胳膊，嘟囔：“好想吃烤肉。”
苏让见她定定望着前方的妖怪尸体发呆，微顿了顿：“你想吃它？”
方颜怔住：“啊？”
她反应了两秒才听懂苏让的意思，“你想什么呢？”她被他气笑，“你看那张脸，长得跟人一模一样，我吃得下吗？”
苏让朝马腹打量两眼：“砍掉脑袋就不怕了。”
方颜瞪大眼睛：“苏让，没看出来你这么变态。”
苏让转回视线，嘴角掀了掀：“逗你的。”
方颜呵呵干笑两声：“你好幽默。”
“不好吗？”苏让问。
方颜瞧了瞧那张格外清俊的脸：“有些玩笑不适合你。”
“为什么？”苏让眼中写着明晃晃的疑惑。
方颜张嘴想解释，又觉得三言两语解释不清。
“你别动。”她拿起手机。
苏让保持着偏头看她的姿势，果然一动不动。
方颜在屏幕上戳了几下，将手机递给苏让：“自己看。”
出现在苏让眼前的是方颜刚拍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一脸专注，仿佛世界上没别的事情能干扰他的视线。
“你长得太认真，”方颜点点照片，“顶着这样一张脸，就算说假话也会有人相信。”
“包括你？”苏让哪壶不开提哪壶。
方颜重重点头，咬着牙齿哼哼：“以后不会了。”
以后她对苏让所说的一切都会打个对折，她就不信还能上当受骗。
“我没骗过你。”苏让道。
“对，你只是隐瞒不说。”方颜看不得他一脸无辜的样子，看着就手痒。
手一痒就想找东西磨牙，然而手边没吃的，只好随手薅了把野草。
方颜抓起野草才发现，自己拔掉的还有七八根发光的小苗。
小苗一离开地面就变得光芒黯淡，瞬间萎靡下去。
方颜想起苏让之前的自夸，很怀疑这些小苗到底有没有攻击力，它们看上去明明比菟丝花还脆弱。
苏让也看着她手里的小苗，一言不发。
方颜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毕竟是人家的东西，她看向苏让：“我给你插回去？”
说着就将小苗往土里插。
这些小苗由苏让的灵力凝成，捏在手里就像真正的嫩芽一样，方颜小心翼翼将它们挨个插回土里，插完以后正想装作无事发生，就见那些小苗吧唧一下伏倒在地。
方颜不死心地将它们扶起来，用力按紧周边的土壤。
她拍拍手，掌心的泥土还没拍干净，那些小苗又齐刷刷地倒下。
方颜直接放弃：“苏让，你的灵力太诡异了。”
她没怎么碰过别人的灵力，但想也知道不该是这样。
“不喜欢？”苏让问。
方颜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他的脑回路：“喜欢什么？”
“向你道歉。”
苏让说完，附近所有光苗都转了过来，朝方颜整齐划一地伏倒。
方颜这才发现之前那几棵倒下的方向也正朝着自己，它们左右两片嫩叶交叠在前，紧紧贴在地上，如同一队绿色小兵朝她伏地叩首。
方颜抿住嘴角。
虽然不想笑，但还是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