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宁点头，转了下心思，又问道：“法师回去了？”
“回去了，在下亲自让人送回去的！”燕沽意有所指的笑道。
慕晚宁沉默一瞬又淡声道：“燕大人看上去挺闲的，想来是太常寺留不住大人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周围几人都有些错愕。这是什么意思？她怎么敢这么和燕沽说话？
燕沽却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更加温和的笑道：“姑娘说笑了，今日是端午节庆。”
慕晚宁又懒懒的“哦”了声，抬眸对上燕沽投来的视线。他离自己很近，琥珀色的眸子里能映出她的脸，笑意温柔清朗，却看得她更加厌烦。
燕沽兴致颇高，身子微微向前倾，笑容明朗的道：“在下还欠姑娘一个赌约，姑娘可随时来拿！”
此言一出，慕荀先是一愣，他想起来了，之前查林鹤之事时，他得知姑娘与之作赌，是什么赌约来着，那时候他顾及着别的事，便没放在心上……他怎么把此事忘了！
安沅真也有些惊奇，但他今日惊奇的已经够多了，此时反而很平静。
谢二则搞不懂这俩人在聊什么，怎么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他想远点躲着。
慕晚宁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道：“燕大人太客气了！都是阿宁年纪太幼不懂事，上回玩闹的过了。那份赌约自然做不得数！”
燕沽看定她，笑道：“可在下怎么记得，那赌约可是按了印鉴的！”
“四骨！”慕晚宁移开视线，扬声唤道。
四骨应声，立即上前听候吩咐。
慕晚宁朗声道：“把那份赌约拿出来！”
四骨应是，在袖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才拿出了一张字契。
慕晚宁顺手接过，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撕毁，扔到了窗外。
燕沽眼睛眯起，看不出情绪。一瞬间的迟疑过后，才笑着赞道：“姑娘好魄力！可在下还是愿赌服输！”
谢二吓了一跳，看慕晚宁像在看怪物。这小丫头今天好大的脾气。
慕荀松了口气，看来姑娘很讨厌燕沽……姑娘的事果然不用他管，他也不用多嘴了。
安沅真虽然很淡定，只是一直在观察燕沽的脸色，心里略有些不安。他太婆多次叮嘱他要留意并照看慕晚宁……今日小丫头好像不大高兴，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对燕沽好像格外的凶悍。
燕沽可不是个能惹的，于是帮腔道：“嗯，燕大人是君子，便是没有赌契，赌约也是不会不认的。沅真虽比不得大人，但我欠九妹妹的赌约，自然也不会赖账。”
慕晚宁忽然笑起来，看上去欢畅明媚，实则心气儿十分不顺。她缓缓起身，捂着心口对安沅真道：“三哥，我胸口闷的很，出去透口气。”
安沅真点头，起身目送，慕晚宁便扶住四骨伸来的手，往船头迈步而去。
慕荀要起身跟上，却对上慕晚宁冰冷的视线，见那漆黑的双眸看上去厌烦已极，只得识趣的坐下。
慕晚宁扯着嘴角道：“那失陪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船舱。
燕沽一直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又转头看向窗外。
安沅真见慕晚宁离去，也不好怠慢燕沽，让人摆出棋盘，请他对弈一局。
燕沽应了，两人便随意的摆起了棋局。
谢二在一旁看着，眼睛盯着棋盘，心里却在走神。
慕荀起身坐远了一些，自顾自的啜起了茶。
慕晚宁由四骨陪着立在船头上，闭上眼睛，张开手臂，感受着风从她身边掠过，裙摆飞扬，披帛迎风而舞……
片刻后，燕沽无声的走到她身后，放缓了语调道：“邱先生已经回去了，抱歉，没让你再见到他。”
慕晚宁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
燕沽又道：“前几日与邱先生相逢，从先生那儿赏到了姑娘的一幅江南水景图。”
慕晚宁猛然回头，眼睛瞪大，蹙眉看向燕沽问道：“是你？”
燕沽欣赏着她讶异的模样，可惜只是一瞬间，但已经很让他满意，“不是我，是先生偶然得的，真是好运气。这样的运气，在下便是想求也求不得！”
晚宁心里泛起巨大的不安，对燕沽的话根本没听进去。
燕沽微微蹙眉道：“姑娘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姑娘伤势未愈，还是要多多休息，在这里吹风可不好，要不要披件斗篷？”
慕晚宁分明听出燕沽话里有话，冷冷的回道：“多谢燕大人，不必了，我不喜欢给人添麻烦！”
“怎么会是麻烦？在下觉得与姑娘缘分颇深，上回还要多谢姑娘赐教。”燕沽微微欠身，笑道。
“燕大人如今好的很，看来是我小瞧了大人。”听他提起上回之事，晚宁没好气的道。
“姑娘下毒的本事确实不如骗人的本事。”燕沽悠悠笑道。
晚宁目光凌厉，这个混蛋果然已经把毒解了，她当时只为脱身，匕首上淬的也根本不是剧毒，只是会让人难受一些时日，所以她才骗他是十日必死的剧毒。
可即便不是剧毒，那也是莲卿给她的上等好药，真要彻底清除可不容易。
可看燕沽如今模样，可是一点儿事都没有……她还是小瞧他了。这样的人，她更该好好提防。
思虑至此，晚宁强压下不安的心绪，问道：“你想要什么？”
燕沽轻笑，凝神沉思片刻才笑道：“在下想求姑娘一幅画。”
“简单，想要什么，我画给你！”晚宁爽快道。
燕沽又问：“那姑娘想要什么？”
晚宁心道：想要你死！想要你离我远点儿……但面上却笑道：“阿宁感激燕大人，并无所求。”
燕沽叹息一声，悠悠道：“在下是真心想要结识姑娘。”
他一脸真诚，声音清雅动听。可在晚宁听来，却是别有所图。
晚宁没有应声，燕沽又道：“先生在聚福楼，姑娘现在过去，兴许能见上一面。”
“不必了！”晚宁立即回绝，觉得胸腔堵闷的厉害，受伤的肋下也疼的厉害……但神情平淡，好似并未放在心上。
燕沽见她立即回绝，也没有意外，反而笑道：“姑娘若是喜欢喝茶，在下倒有个好去处，不知姑娘何时愿意赏光？”
“好啊！等我伤养好了，我请燕大人喝茶。”晚宁没有一丝犹豫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