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宁疼得呲牙咧嘴，用左手揉着脚腕，委屈的道：“好像是扭到了。”
贵妃瞪了她一眼，埋怨道：“你不肯让我去告知陛下，可是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晚宁眨了眨眼，憋回了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怯怯的摇了摇头。
贵妃瞧她这模样，又气又恼又有些心疼，抬手用指尖点着她额头，顿时就在白皙的额间留下了一道红印。
晚宁往后躲了躲，噘了撅嘴，“我只是知道，我和姐姐毕竟都是慕家人，都姓慕。我们和那个慕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且，二姐给姐姐息肌丸的事，姐姐最好也不要告知陛下。”
贵妃猛的睁大眼，有些惊愣，半晌后才无奈叹息，“好，我听你的，我先忍下……”
“陛下驾到！”
贵妃话还没完，就被迫咽下，芙蓉殿的门被人打开，明亮的光线射进来，照的人无从遁形。
贵妃有一瞬间的呆愣，忙屈身行礼，垂下了头唤了声“陛下”。
“你们姐妹关着门说什么悄悄话呢？”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步伐沉稳的迈进，伸手自然的搀扶起贵妃。
贵妃垂着头，敛着眉目，尽量不与皇帝对视。
“回陛下，是臣女犯了错，姐姐正在训诫臣女。”贵妃身后，晚宁在皇帝进来前就从地上爬起，此时正恭敬行礼，微微抬眸看向皇帝，眼睛红肿，声音里还有一丝哭腔，一副委屈求援的模样。
皇帝瞧她这般楚楚可怜，也生了丝恻隐之心。又偏头看了贵妃一眼，也是一副哭过的模样，心中一动，约摸猜到是怎么回事，打着呵呵笑道，“小九年纪还小，难免莽撞。那丫鬟又是自小就陪着她的，情谊非比寻常，也怪不得她一时心急。再说啦，本也不是小九的过错，贵妃就不要再责怪她了。”
皇帝的意思，是以为贵妃因昨夜的事担忧惊惧，所以才训斥晚宁。
贵妃眼眸微闪，反应过来，眼泪立即又要涌出，顺着皇帝的意思道：“她就是顽劣，从不肯听我的话。这次若不是堂兄恰好撞见，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皇帝一边轻拍贵妃的肩头一边颔首，“这回确实多亏了慕卿，小九啊，回头你可得好好谢谢你堂兄。”
晚宁眉眼低垂，屈膝道，“是。臣女知道了。”
皇帝很满意，但一瞬后眼神又锐利起来，“说到底，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长安城内偷袭名门贵女，真是丧心病狂、胆大包天！”
听到皇帝一声暴呵，殿中诸人立即噤声，连贵妃也收了眼泪。
皇帝转头看向垂首跟在他身后，还没踏进殿来的慕荀，“慕卿，既然你与那些贼人交过手，此事也交由你去查办！”
慕荀向前几步恭身行礼，“下臣遵旨。”起身时，眼梢不自觉的瞟向晚宁。
晚宁没有抬头，乖顺的立到一侧。
贵妃疑惑陛下为何带慕荀前来，诧异间也不由看向晚宁。
皇帝深深叹息一声，又拉住贵妃的手，对上她有些茫然的神情，痛惜道，“慕卿查到了一些案情，本不想同贵妃多说，只是事关贵妃亲眷，朕私心觉得还是告知贵妃实情为好。”
贵妃有些恍惚，心弦紧绷，不知慕荀和陛下说了什么，心中担忧不已。
“林鹤已经招供，指使他散播谣言的是你家二姐——慕思嬛。”皇帝声音低沉，听得出隐隐怒气，“此事我原本不信，如今证据确凿……慕卿，还是你同贵妃说吧！”
贵妃听了皇帝的话，猛的瞪大眼睛掩住了嘴，有些慌乱的看向贵妃。
皇帝看到贵妃的神情，又叹息一声。他就知道，贵妃与她那二姐交往最密，如今听了这样的话，心里定要难过。
然而贵妃心里并没多少难过，她今日已经伤心过了，如今听了皇帝的话，只余震惊。小九才说不用告知陛下也能处置了害她们的慕家人，没想到……这么快！
贵妃脖子僵硬，盯着慕荀，想回头看晚宁一眼，却生生卡住。
慕荀此时已经恭敬的行了礼，开始交代案情，说了一大堆，贵妃都没怎么听进去，只那一句“先前九妹妹被狗咬之事，也是二妹安排下的”听清楚了。
她掩着嘴，终于转过了头，看向晚宁，惊呼出声，“竟然是她！”
晚宁也是满脸惊愕，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慕荀，然后又看向贵妃。
二人面面相觑，晚宁又落下泪来。可此时贵妃却眼睛干涩，只是呆愣愣的看向晚宁。
“还有……九妹妹回长安的路上，京兆府曾在大慈恩寺山下抓到过几个贼人，前几日审结招供，他们也是二妹妹雇来杀九妹妹的……只是那日还未得手，便碰巧被京兆府撞见抓获了。”慕荀的声音平淡中透出晦涩和惊悚，听得贵妃攥紧的手，指甲狠狠扎进肉里。
皇帝蹙眉叹息，有些苍老的面孔威严肃穆，“蛇蝎心肠也不过如此，她处处想要暗害小九，也不知是何缘故？”
慕荀垂着头，不再言语。他本还打算说起晚宁被狗追咬那日，慕思嬛还另派过杀手追杀晚宁，但想到此事暴露过多，便咽下未提。
这些已经够了。
至少，置慕思嬛于死地，已经够了。
想到这里，慕荀的心被撕扯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贵妃从惊愣中回过神来，泪流不止，扑到了皇帝怀里。
慕晚宁抬眸斜了垂首敛目的慕荀一眼，瘪嘴跪了下去，满脸委屈不解，“求陛下和姐姐给臣女一个公道，臣女从未害过二姐姐，更不知二姐姐为何要处处置我于死地？难道是阿宁本就不该回到长安，回到姐姐身边吗？”
贵妃还在皇帝怀里呜呜哭着，闻言抬起一双水眸看向皇帝，“陛下，臣妾自小就处处忍让二姐，原以为我二人是姐妹情深，怎料她恨我至此，竟还数次对小九下那般狠手！难不成……昨夜之事也与她有关？”
皇帝听了二人的话眉头皱的更紧，他也不懂这慕家二娘平日里看着恭顺谦和，怎么是这样一副心肠。小九不过还是个孩子，怎么就值得她三番五次大动干戈，非要除之后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