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因特古拉便猛然掏出手枪。
砰!砰!砰!
数枚子弹几乎零距离的直接落在了玻璃屏障之上。
可看似脆弱的玻璃屏障却在此刻展现出了惊人的坚韧。
子弹俱被弹开,无一能够突破玻璃屏障的阻拦。
如蚍蜉撼树,徒劳无功。
与此同时阁楼之上
脑袋上有着一对猫耳的薛定谔掏出匕首。
她抬起手,丝毫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脖颈抹去。
刀刃划破空气,死亡似乎近在咫尺。
可或许是即将完成那个59年以来的夙愿,他们都太过激动,太过兴奋。
以至于……忽略了脚下!
就在薛定谔将要自刎地刹那。
薛定谔脚下的阴影…骤然沸腾!
那已不再是影子与黑暗,而是忽地变得无比粘稠,化作吞噬一切光线的,实质化般的黑暗物质。
一只手悄无声息的从那黑暗之中涌现,手掌上缭绕着肉眼可见地黑色火焰,却一把扼住了薛定谔的小腿。
来自【暗暗果实】的压制,降临了。
在此刻,薛定谔面色大变。
她骇骤然发现——自己那与生俱来、引以为傲的“观测态”能力,如同被投入冻结了般,彻底失去了效果。
就连她那无处不在的“猫”仿佛也被强行锚定在了此刻唯一的实体位置!
但这还不是全部!
噼啪!噼啪!噼啪!
无数细密的幽蓝电弧毫无征兆地在周边闪烁而起,她连同自己的身躯也失去了操控的权力。
一道身影,仿佛从深渊中爬出般,逐渐从薛定谔脚下的那个粘稠墨池中缓缓升起。
而他的面容,却与阁楼正对面的那道正掐着女警脖颈的身影别无二致。
“真是恶劣啊,本体。”,从黑暗中爬出的人影点破了这个现实。
随即他的目光便如同打量一件有趣的玩具般,落在被自己掐住了命运的后脖颈般一动不动的猫耳少女身上。
不过……【暗暗果实】封锁能力…【电磁帝君】封锁肉体行动能力。
某种意义上,这只‘小猫咪’似乎的确被他掐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小猫咪,人生苦短……”
“何必……急着现在就谢幕呢?”
……
“该死!”,原本还在侃侃而谈的少校目睹这一幕顿时面色勃然大变。
五十九年!
整整五十九年的隐忍!五十九年的布局!五十九年牺牲无数、呕心沥血才换来的这千载难逢、稍纵即逝的绝杀时刻!
一切都在根据计划继续走下去。
安德森如此。
沃尔特也如此。
甚至可以说他们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此刻逼迫阿卡多唤回‘死河’,从而完成最后的‘毒杀’。
眼看着阿卡多即将要进食了。
可现在有人在他们‘投毒’的最后关头给他们把毒液给上了锁!
59年以来的一切努力、战争都可以说是为了这一瞬。
可他!
“这个怪物……他究竟想做什么?!”,少校牙齿简直都要咬碎了,整个身躯都因愤怒而不断颤抖。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愤怒即将彻底吞噬他的理智的瞬间——
少校的脑海中,忽地像是有一道闪电炸响般。
拨云见日。
他想起了!
想起了东方凛最初出现时,那看似“合作”的意向!
想起了“最后的大队”为了杀死阿卡多,向来海纳百川的作风——德国海军、英国权贵、甚至土八该隐那样的异类……
“但我在见到那个怪物的第一瞬间,就放弃了和他了合作。”
“为什么呢?”他像是在问因特古拉,又像是在问自己。
“因为我认为,他不是‘人’,他是犹如阿卡多那般的,没有生存目的,仅凭本能游荡于世的……纯粹的‘怪物’。”
“能否区分为人类的方式仅有一种。”
“那就是自我的意志。”
“即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人类的血肉。”
“即便仅剩下漂浮在玻璃缸里营养液中的大脑。”
“即便是某台超级计算机内部的电子回路。”
“但只要拥有自由的意志。”
“只要拥有人类的,灵魂的、心的意志。”
“那么就是人类。”
“即便披着怪物的外表亦然。”
“我当时认定他就是犹如阿卡多那般的,没有‘自我意志’,仅凭借某种本能而存在的怪物。”
“但后来,他却又突然带着沃尔特和上尉前来与我再次达成协议。”
“协议的内容是帮助我们对沃尔特进行完全的修复。”
“但代价却仅仅只有让上校选择自己喜欢的永眠的方式。”
“老实说,这个交易在我看来是完全的利我主义。”
“我们没有任何的付出,却能够换取来一个更好的,更加完美的能够将阿卡多逼迫入绝境的机会。”
“那一刻我还在迷茫。”
“虽然‘怪物’的思维的确不具备任何可参考性,甚至也漫无目的而言。”
“我本以为他这样的行为就像是阿卡多造就了女警那般,只是随意的决定。”
“但现在看来……”,少校的嘴角忽地高高翘起,“我看错他了!”
他的面色忽地变得无比亢奋。
“他并非没有自己的生存意志的‘怪物’啊!他是一个纯粹的‘人’!”
“他的一切行为、动机都是为了此刻啊。”
“他拒绝我的‘投毒’……”
“也是因为……”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说出了那个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却又的的确确为此刻行为真理的答案。
“他想要以‘人’的方式!以绝对的、堂堂正正的姿态!将阿卡多彻底消灭啊!”
“就像百年前的初代范海辛那样!”
“以人类的意志!正面对决!”
听闻他的话语,因特古拉猛然面色大变。
出身范海辛家族的她,当然知道百年前自己的先祖是如何将阿卡多杀死的——他正是如同少校所说的那般,仅带领着几位神父,以绝对的堂堂正正将阿卡多的‘世界’尽数摧毁。
如果说少校的计划是环环相扣,借助阿卡多的本能,让他自然‘饮下毒酒’。
那那个男人!
那个怪物!
就是狂妄到极致的阳谋!
他是对自己的力量何等的自信?
觉得自己的力量可以比拟百年前他们范海辛家族的先祖吗!?
即便对于阿卡多的力量非常自信。
但因特古拉必须承认。
在这一刻。
她开始恐慌了。
甚至见到了荧屏上所播放的外面的一切——悄无声息出现在阿卡多的身前空地上的东方凛。
就连正对峙的两人——橙黄色身影,与那个无暇的女士。
他们那脆弱而诡异的对峙平衡瞬间破碎。
橙黄色人形身影‘手’的位置忽地向上抬起。
霎时间。
整个飞艇中枢空间的空间都好似被投入强酸的画布,发出滋滋的侵蚀声。
整个空间褪色了般蚀开一个个口子。
橙黄色物质从中浮现。
而他对面的那位洁白无瑕的女子则做出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动作——她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就在剑身从鞘中抽出的刹那。
因特古拉仿佛看见了一轮巨大、圆满的鲜红之月亮降临在了此处。
……
轰隆!轰隆!
巨大的飞艇之中产生了无与伦比的爆炸。
甚至有着绯色的结晶直接从飞艇中贯穿出来。
可如此巨大的声势,甚至没有引起下方三人的抬眸。
阿卡多的脸上却再也没有了戏耍沃尔特时的兴奋。
因为一道身影已经落在了他的面前。
“沃尔特,看来你已经失败了。”
“不!我还没有!我还……”,沃尔特猛地抬起头,那双曾经锐利无比的眼眸之中此刻却布满了不甘的血丝!
但当他看见东方凛那对无悲无喜的暗红眼眸之时。
他心中一切的不愿,一切的不甘,一切的愤怒与执念……
俱灰飞烟灭了。
那眼神,仿佛蕴含着洞穿灵魂的力量,将他强行从那场持续了半个世纪的自我催眠中,强行拽回了现实般。
他忽地沉默了。
良久。
好似从牙缝中生生挤出来般。
“是啊……”
沃尔特的身体陡然像是被抽走了全身上下的每一块骨头般,颓然地向后一靠。
他闭上了眼睛。
“我……”
“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