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也磨着牙说道：“是有点儿欺负人了，这明摆着是看雅妮家要权没权，要钱没钱的就觉得可以随便欺负，简直太过分了。”
“是啊，脸都不要了，这种破学校的傻叉领导也配教书育人？”秦广年义愤填膺道。
“问题不是那么简单的。”夏晨边往楼外走边说道：“学校是个什么态度咱先放在一边，单说那个潘婷婷的父母，能影响到学校领导的决策，能量就不一般。”
“要打听打听对方是干嘛的吗？”何正斌在这方面的嗅觉一直很敏锐。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夏晨说道。
“那我找人打听一下。”
“不用那么麻烦，安心等着吧，今天他们只要不上门，明天上午我给雅茹的班主任打个电话就什么都问清楚了。”
何正斌压低声音说道：“你对小助理的事儿还挺上心。”
夏晨说：“你想多了，雅妮家过得不容易，她在公司拿的是p5的工资吧？每月基本工资360+加班费和各类补助，拢共能有500出头，一多半补贴家用了，还要供妹妹上学，能存点儿钱怕是也剩不下多少，你没见她连手术费都掏不出来吗？咱们这些当老总的，要学会关心员工。”
何正斌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袁雅妮走到楼门前，让大家回去休息。
夏晨想想后说道：“走吧，咱们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都回去吧。”
萧钰笑着说：“我留下陪雅妮，多个人，到了晚上我们俩也能轮流休息一下。”
女人心细，况且这个心细的女人还很善良。
袁雅妮推拒着，觉得不好意思麻烦萧总。
夏晨却说就这么定。
几人离开医院。
次日上午，夏晨到了公司后就被大家围住了。
员工们都向他询问袁雅茹的病情。
夏晨简单说了说。
高媛说道：“我和雪凝、胜晴代表大家上午过去探望一下，我跟大家说了，由我们三个当代表就行，让大家别耽误正常工作。大家把份子钱都交到我这里来了。”
夏晨笑着说：“高总想得周到，那就这么办吧。”
高媛低头一笑，带着赵雪凝和尤胜晴出门奔房山。
进了办公室坐下后，夏晨四下里看看，苦笑起来，他是个被伺候惯了的主儿，每天进到办公室后袁雅妮就会把沏好的茶端过来。
这一下子没了端茶倒水的，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起身，自个儿泡了杯茶，回来坐下后看看时间，拿起话柄掏出纸条，按照上面写的号码打过去。
电话接通后夏晨说道：“你好，我找一下高二三班的聂长城老师。”
片刻工夫，聂长城接了电话，得知是夏晨后，聂长城嘴巴发苦：“夏总你好。”
“聂老师，我想问一下，袁雅茹的事情，学校打算怎么处理？”夏晨根本不跟他废话，问得很直接。
一大早他就给萧钰打去了电话，小钰姐说，半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就没见到学校领导和肇事家长来过。
这是打算装糊涂到底了，夏晨很愤怒。
聂长城嗫嚅一下，说：“昨天上午回来后，我已经找到那位涉事女生了，跟她聊了聊，她说是无意撞上袁雅茹的，不是故意推她的。”
夏晨咳嗽了一声，说：“听您这意思是，没有人可以证明潘婷婷是故意把袁雅茹推下楼的，学校不打算负责任呗。对潘婷婷也没打算做处理对吧？”
聂长城说道：“夏总别着急，这件事情如何处理，确实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了的，我就是个老师而已，具体怎么解决，最终还要看校领导的意见。”
这话暗示的味道就比较重了。
意思是，你心里有气，别拿我撒筏子，你去找校领导吧，潘婷婷家关系深厚，已经在私底下做通校领导的工作了。
夏晨呵呵一笑，说道：“有意思了，麻烦问下聂老师，这位潘婷婷同学的家长是干嘛的？”
聂长城没有立刻回话，沉吟片刻后低声说道：“他爸在房山开了家家电卖场，叫中恒家电公司，挺有实力的。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先挂了。”
说完，聂长城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我擦！
还遇到同行了。
夏晨嘿嘿一笑，下意识地喊了句：“雅妮，去九楼把老何给我……”
意识到袁雅妮在医院看护妹妹后，夏晨苦笑起来，又拨打了何正斌的电话，让他下来一趟。
然后，夏晨出了办公室，走到工作区，问大家道：“房山中恒家电卖场，你们谁熟悉？”
刘继波给夏晨搬过来一把椅子，说道：“我熟，怎么了？”
夏晨坐下后说道：“就是这家公司老板的闺女把雅妮的妹妹从楼梯上推下来的。”
刘继波的脸色一下就难看起来，“老板叫潘恒江，买卖做得不小，主要在房山、顺义、通县这几个城郊结合部活动。前阵子咱们在和果美的大战中，中恒家电神奇地挺了过来，没被牵连到，就是因为老潘的手腕颇高明。
人家压根儿不往市里发展，就按部就班守着农村市场，把业务规模尽量压缩，以小家电售卖为主，电吹风、电风扇、压力锅什么的，精准贴合了劳动人民的购买力，他又裁掉一批人，居然就这么奇迹般挺过来了。
现如今咱们和果美的战争结束了，家电市场的价格回归到正常水平，中恒家电也有越做越大的趋势。”
夏晨点头笑，“可以啊小继波，把潜在对手的信息收集得够全面的。”
“那是，作为咱嘉悦的老臣子，必须要有危机意识，要时刻准备着战斗。”刘继波很骄傲。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夏晨调侃他一句后又说道：“既然姓潘的自己个儿找上门来挑衅咱了，你说，咱该不该反击一下？”
“不该。”
“哦？怎么说？”
“他拢共就四家门店，规模太小了，咱弄他，就跟美国往广岛、长崎丢原子弹似的，裤衩两声就完活儿了，一点悬念都没有，忒没劲了，提不起兴头儿来不说，也胜之不武啊。”
这比喻……
夏晨和同志们都笑了起来。
想想，刘继波说得也对，跟中恒家电打架，跟大人欺负孩子是一个道理，邦邦两拳就撂倒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但是姓潘的有点儿欺负人啊，仗着自个儿城郊结合部首富的身份，太横行无忌、嚣张跋扈了。
夏晨可不惯他这毛病。
何正斌下来了，拽过一把椅子来坐下后问道：“老夏，怎么搞？”
他来之前也给萧钰打过电话了，听说校领导和肇事者父母到现在都没露面，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手指叩击着桌面，夏晨的眉头皱起来，思量了片刻后说道：“要不，让大哥二哥带着人搞他一下子？”
何正斌摇头说道：“不合适，你现在不比以往了，不能再搞之前那一套了，万一被人抓住了把柄，那就得不偿失了。”
老何居然学会站在我的角度上考虑问题了。
夏晨感到不可思议，又觉得这兄弟自己真没白交。
拍拍老何的胳膊，夏晨笑道：“刚才我跟小继波说起过，要不就让门店降价，干他一票，小继波的意思是有点大炮打蚊子了，忒没劲。但是你又不同意用手段，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那我就彻底没招了。”
何正斌咧嘴笑道：“要不，动用官面儿上的关系吧，这个最简便。”
正说着，大哥大响了。
夏晨接听后问道：“是聂老师吧？”
聂长城说道：“是我啊夏总，那个啥，我跟您说一声啊，关于袁雅茹的事情，学校领导刚才找我了解情况了，也把潘婷婷同学喊过去问了一下，潘婷婷同学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行为了，愿意给袁雅茹同学道歉。
同时呢，潘同学的家长也同意赔钱，潘婷婷同学的父亲表示，虽然她们家孩子不是故意推人的，但毕竟也失手了，导致袁雅茹同学摔断了腿，所以，医药费理应由他们家出。
潘总还说一会儿要去医院看望一下袁雅茹同学，您看，这事情这么解决可以吗？”
听完聂长城的话，夏晨冷笑两声，说道：“也就是说，那个潘婷婷还是不肯承认人是她故意推下去的是吧？”
聂长城也觉得腻歪了，作为老师，他当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班级里品学兼优的同学遭受到这种不公平的对待了。
他更清楚袁雅茹这次受伤，就是潘婷婷争风吃醋引起来的。
奈何潘婷婷家财雄势大，把校长都给搞定了，自己一个小老师能怎么办呢？
给袁雅茹讨公道，站出来说潘婷婷就是故意推搡袁雅茹，才是袁雅茹摔断腿的根本原因？
且不说校领导会不会采信自己的说法，就算相信了，袁雅茹的公道就能讨回来了？
不可能的。
潘恒江在房山能量太大了，又是区政府树立起来的优秀企业家代表，听说今年要加入协会了。
这么一个手眼通天的人，聂长城自问是惹不起的。
但他更惹不起夏晨，打听了一下后他才知道，原来夏晨和嘉悦实业的老总。
虽说袁雅茹跟夏晨并不是亲戚，但架不住袁雅茹有个好姐姐。
人家袁雅妮是夏总的助理，明面上是助理，私底下还不知道两人是啥关系呢。
可以默认为夏总是袁雅茹的便宜姐夫。
这就让聂长城头疼了。
这不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么？
他还不傻，知道这件事情自个儿抗不下来，赶紧把了解到的情况跟校长做了汇报。
校长一听也傻眼了，更心知肚明，潘恒江他惹不起，夏晨更是他不能也不敢去招惹的人。
老狐狸精明，立马把聂长城反馈上来的情况跟潘恒江说了。
老潘闻言脑瓜子嗡嗡响，嘉悦啊那可是，行业里的龙头老大。
自家闺女把嘉悦老总助理的妹妹给推到楼下去，导致人家腿都骨折了，还把夏总给惊动了。
这特么……飞来横祸啊！
狠狠扇了潘婷婷两巴掌后，潘恒江立马赶到学校，跟校长商量计策。
商量来商量去，确定下方针，道歉、赔钱，但死活不能承认是故意把人推下楼去的，否则袁家不依，那就是刑事责任。
校长把袁家和夏总那边的工作交给聂长城去做。
于是就有了上面的一番话。
“夏总，我这么跟您说吧，这些话呢，是校长让我向您转达的，反正潘婷婷死活不承认她是故意的，至于您怎么想，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那是您的权利，作为袁雅茹的老师，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该我做的我也都做过了。
我没保护好我学生的人身安全，这点我向您以及袁雅茹的亲属道歉，之后我也会向学校领导做出深刻检讨的。”
聂长城这话什么意思呢？
夏晨咂么了一下，明白了，意思是我不管了，我也管不了了，我撂挑子了，爱咋咋地吧。
哼哼了两声，夏晨说道：“那就这样儿吧，感谢聂老师对袁雅茹同学两年来的关心和爱护，谢谢了。”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行长问道：“怎么个情况？雅茹的老师说什么了？”
往椅背上一靠，夏晨说道：“还是那番话，对方不肯承认是故意的，但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家长愿意赔钱。”
“这特么是什么态度啊？要我说，也别想三想四的了，直接报警得了，把人一抓，我看她父母还敢不敢狡辩！”何正斌拍着桌子说道。
“就怕年龄不到没办法判啊。”刘继波说道：“我记得好像只有年满十八周岁，故意伤害才能判刑。”
“再说了，也没直接证据证明那姑娘是故意的不是？我估计，那姓潘的既然如此有恃无恐，怕是早就花钱买通了当时在现场的同学们，让他们不敢乱说。”宋文杰接了一句。
夏晨闻言点点头，“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情。波哥，我给建军哥打个电话，你辛苦一趟，过去找他，麻烦他帮忙给房山那边打声招呼，把潘婷婷的户籍档案调出来看一眼，搞清楚潘婷婷的出生年月日就可以了。”
刘继波点头说：“好，你也别打电话了，我跟建军哥又不是不熟，我这就去。”
他起身走了。
夏晨又说道：“他能买通学生们，咱们照样能行，不过这都是小道，上不了大台面，我相信，还是有很有心怀正义的同学愿意站出来作证的。文杰，这事儿交给你办，去找房山一中高二三班的同学，劝他们勇敢站出来指正潘婷婷就是故意把袁雅茹从楼梯上推下来的。”
宋文杰也点点头，说道：“交给我了。”
夏晨站了起来，对何正斌说道：“走吧，咱俩去会会那个潘恒江，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鸟儿变的。”
何正斌冷笑着说：“老鹰变的老子也把他变回家雀去。”
六郎开车，兄弟三个奔房山。
夏晨很怀念上辈子摄像头满天飞的时代，这事儿要搁上辈子，无论姓潘的一家如何抵赖，去学校一查监控，全都清楚了。
可惜这年头技术水平达不到，多数学校里，治安基本靠狗。
让人挺无奈的。
半个小时，大切又进了医院。
三人下车，走到病房楼，上三楼，在306病房门口停了下来。
门开着，里面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争吵。
夏晨朝屋里一看，一个女人张牙舞爪：“我们都说赔钱了，你们还想怎么样？我可告诉你，做人要知足！狮子大开口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们是谁！”
站在床边的袁雅妮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避开女人狂喷的口水，淡然说道：“我们本来也没打算要你的钱，我们就要一个公道，难道，承认故意把我妹妹推下楼去有那么难吗？”
女人又往前逼近了一步，气势汹汹说道：“谁说是故意的？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家婷婷故意推她了？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告你诽谤！”
潘恒江扯了自家婆娘一下，笑呵呵说道：“袁助理先别着急，听我说，按理说呢，孩子在学校里出了事儿，学校也应该承担一些责任，但是吧，我家孩子不小心撞了你妹妹，总不能赖学校的楼梯没修好吧？
所以呢，我们两口子今天带着孩子来登门道歉，就是希望这件事情能得到妥善解决。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令妹受伤了，你就算再追究责任她的伤也不可能立刻痊愈了，这时候，把伤治好才是最主要的，对吧？
这一万块钱呢，我想应该花不了的花，这事儿不如就这么过去吧，翻篇了，好吧。”
见自家男人对袁雅妮低声下气的，女人又爆发了，“我说你怎么回事？不就断了一条腿吗？多大点儿事儿就赔一万块钱？三千，顶多赔三千！”
她又转过头来对袁雅妮狂喊道：“三千块钱不少了，我劝你最好识趣！再敢找我家闺女的麻烦，四处散播我家闺女故意推你妹妹下楼的，老娘撕烂你这张破嘴！”
萧钰一步跨了过来，挡在袁雅妮身前，怒视着女人说道：“你撕一个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