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掌柜理所当然点点头，道：“对啊，这方子有几样滋补类的草药，价格比平常的药贵一些。”
“好吧。”沈绵绵失望取回药方，她身上的钱全部加起来都凑不齐三两银子，想来他知道不够，所以才让她买其他东西。
沈绵绵没心情逛下去，趁着还没到中午，她便先回家一趟。
路上碰巧撞见出来干农活的王婶，因为沈绵绵救了她女儿一事，她心里隔阂似乎淡了不少，看到她主动点头打招呼。
沈绵绵喊住她：“王婶，你家有多余的食盒么。”
王婶点头：“有的，你等我一下。”
她应得很爽快，转身折返回去拿。
“那、那个，沈绵绵。”王婶面露难色，有些难以启齿，“我家两个孩儿到念书的年纪了，就是他俩学业实在太差，能不能……”
沈绵绵了然：“你放心，具体我会问问顾昭的意愿。”
王婶松了口气，之前对她有所芥蒂，所以一直不敢登门拜访，如今一说开，气氛倒变得轻松起来。
“先谢谢你了，我们不差那点修金，需要多少尽管提，往后有啥需要帮忙，也可以尽管来找我们。”
“好。”
二人别过，沈绵绵着手开始做午饭，虽然她拥有另外获得小钱钱的途径，可现在又不能太过明目张胆像流氓一样又摸又抱，只能能省就省，反正去市集的路不远。
院子摆置的竹架第一批竹笋和菌子风干差不多，她颠了颠簸箕，让其再受风均匀，明日可以拿去换笔钱，加上屋后挖的野地瓜还剩十几个，又能挣回一些。
想到后面的一块菜地，沈绵绵将淘米的水倒进木桶，顺便浇一波水。
芽苗生长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不到半天居然长到手指般长，按这进程，估计小半个月就能摘一次菜了。
沈绵绵干劲十足，他们这里属于村子尾，不同前面挨家挨户，能用的地可多了，她思考着等夜晚有空，再往后面开一块。
菜地浇灌一波水，一片绿意盎然。
沈绵绵估摸时间，大锅内的鱼快熟了，马不停蹄赶忙跑回去。净手之后，起锅烧热油，将切好的香菜和葱丝铺面，淋上一层热油，滋滋声响听得人治愈。
旋即，她加一瓢水在锅里烧滚，放适量的盐油，生菜正反面各烫几秒，捞出，另外调制酱料灌溉淋面，出锅后色泽油润青绿，适合口味清淡的人食用。
一轮金辉穿过层层灰蒙云雾投落下来，驱散些许的凉意。
沈绵绵分装进食盒，拎着到顾昭的摊位，不少商贩收摊离开，晌午时分，人流渐少，他正收拾案桌凌乱的物品。
“顾昭！”沈绵绵走向前，在另外的一处空出的位置，一一取出饭菜。
“这些是我刚做没多久的，赶紧趁热吃。”
上面尚有余温，弥漫袅袅热气，一股鱼味鲜香以及生菜的清香扑鼻而来。
顾昭嗅着感到也有些饿了，起身让出座位：“你坐着吧。”
沈绵绵一把将他拉下来，感受到荷包重量的变化，笑眯眯地说道：“不用，我站着就好。”
她的动作太自然，顾昭身子一僵，很是不适地稍稍挣脱出来。
“哦对了，刚刚遇到王婶，王婶你知道是谁吧？就是住在隔壁的邻居，之前送过东西给我们的那个。她的两个孩子学业不好，让我帮忙问问你愿不愿意给他俩辅导功课。”
沈绵绵抽回手，接着递过一对筷箸过来。
“什么时候。”顾昭倒没拒绝，反正两家离得近，他拿起筷箸的另一头，避开和她的手接触。
“诶，她没说，回头我问问。”
顾昭不多言，起身向附近还没收摊的小贩借了一张木凳。
街上的人渐渐少了，早市的喧闹嘈杂在此时变得宁静。
偶尔有一两个趁午时少人，前来找他写信的，沈绵绵百般无聊，托腮看着他忙忙停停，一顿饭将近半个时辰才用完。
“顾昭，你经常帮那么多人写信，平时遇到的事情很多吧。”
“是挺多的。”
沈绵绵眼神乍亮，他手头正磨着墨，慢条斯理的。
他干代笔一行，不是单单是写一封信那么简单，各种各样的人携着各种各样的目的，他根据他们的要求用笔墨记录纸上，自然而然遇到发生的事情也就多了。
“有的百姓惦念远方的亲人，由我代写书信替他传递之间的思念，亦有为争夺田地的弟兄各争一词，力争最大的利益，亦或者妇人不堪忍受暴力失手错杀丈夫，被官府抓去后起状纸申冤。”
顾昭第一次讲一段那么长的话，嗓音清柔低沉，语气缓和诉说人世百态，平静之中带着淡然。
沈绵绵不由想起早上闹事的那男人，发现做代笔其实像新闻一样，知道各种八卦事情，真的什么人都有。
“你替写状纸的那名妇人，最后如何了？”
“关押十五年。”
“她在保护自己，这也太惨了吧？”古代和现代的牢狱大相径庭，每日只给一顿饭和一点水，里面的环境还潮湿脏乱，人关上十五年不疯才怪。
而且这里的律法对女子而言很是苛刻，只有男人休女人的份，女人想和离不仅遭人唾骂谴责，官府还不一定会批准。
那女人长期受到暴力，估计被打太狠，下意识反击回去，最后结局实在令人唏嘘。
沈绵绵接受现代教育，很是愤愤不平：“不管是谁，总之动手打人就是不对。要是有男人敢打我，我就废了他。”
脑海浮现她提起衣裙，对准某处踢的举动，顾昭默了默，回应道：“本该如此。女子娇弱，面临危险确实应当动手反击防卫。”
“你也觉得对吧？”沈绵绵猛然上前，一双眸子犹如一泓纯净的湖水，清澈倒映出他俊朗的面容，“那会儿我下脚应该更用力一点，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总之不能吃亏。”
她扬起下巴带着几分得意，脱口而出：“在我们那里，一根两百块。”
沈绵绵看过条新闻，有个猥琐男经常欺负骚扰女性，后来碰到钉子，对方反手一把随身剪刀弄下去，结果只赔偿两百块就出来了。
顾昭不动声色躲避她突如其来的靠近，旋即听到后面一句话，漆黑的瞳眸转瞬间一暗，未等回话，她的神色浮现一丝慌乱。
沈绵绵撇过脸，暗骂自己心直口快，差点儿露馅了，摸了摸后脑勺，她干巴巴地笑道：“我是说，听别人说一根针弄断赔两百文，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居然那么贵哈哈。”
“嗯，确实贵。”
顾昭面色平静点头应和，把碟子依次放回食盒，她松口气，见这会儿无事可做，打算回去继续上山采菌子和挖竹笋。
“我来！”
那只白皙的小手再次靠来，顾昭被她三番两次的接近弄得有些烦躁，他不明白，之前相处时相安无事，为何这几日突然越过那条线。
顾昭假装咳嗽躲了过去，“抱歉，最近身子差了许多，你离我远点，我不想过病气给你。”
“你还好意思说。”不提还好，一提沈绵绵就来气，“抓一剂药三两银子，难怪这段日子没见你怎么服药，都知道不够银子，还给我钱买东西。”
“不必，你收着便可，总归是要花的。”
顾昭不甚在意，他发现服用这剂药方后，身子越发乏力，也易受寒，风一吹便病倒。这几日没用，除了偶尔头痛发作，倒也熬得过去。
不知想到什么，他绷紧唇线，眸底晦暗如墨。
“你不喝药怎么行？”沈绵绵望着他毫不在意的神情，此时恨不得有种想要摇醒他的感觉，她着急道，“如果因为银子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想办法解决！”
那么俊美的人万一病死多可惜，何况他还是自己的摇钱树，哪怕厚脸皮也要贴着他！死贴！
她抬手肘轻轻戳了一下他的手臂，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你放心，一切交由我来处理”的样子。
顾昭像只鼓胀的气泡被瞬间戳破，突然变得没脾气了，无奈扶额，刚才的话都说得那么明显了，怎么到最后跑偏了？
仿佛没看到他脸上的无奈，沈绵绵兴致勃勃问道：“看你中午也要忙，你平常吃什么？”
“平时不食午膳。”
“那不行，之后我承包了！”
沈绵绵可不能放过一丁点和他接近的机会，顺势往上爬。
顾昭没应好也没应不好，只淡淡回了一句：“碗筷拿回去先放着，我回来再刷。”
－
京城，东宫。
几个身穿官服的男人躬着腰，面容恭敬地禀报近日长泰山土匪流窜作案一事。
在他们之上，一个气质矜贵的男子坐在太师椅上，面色严肃冰冷，听到某个节点，握着毛笔的手骤然一顿，“哦？那依程尚书所言，派哪位与孤一同前往合适？”
被点名的中年男人一顿，垂下脸，掩去眼底的异样，“微臣认为，应当派遣镇北侯次子顾元前去较为合适。”
话落，台下一阵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