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先生一袭白衣胜雪，眸光从陈阿大的身上移开，遥遥地投向了远处平静的湖面。
陈阿大跪在君先生身后，大气都不敢喘，极为惊惧。
拍马屁也不是，不拍也不是。人活着怎么这么难呢？
跟在君先生旁边，时刻都要提心吊胆，生怕一件事做得不对，一句话说的不对，就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所谓的伴君如伴虎，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吧？
君先生深吸了一口气，淡然开口问道：“除了这句话，孙正义还说过什么别的遗言吗？”
陈阿大摇了摇头，低声道：“回君先生，没了。孙正义死前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君先生微微点头，脸上的神色有些萧索无奈，轻轻地咳嗽一声，低声道，“罢了，罢了，孙正义的尸体带回来了吧，按最高规格厚葬，灵位摆到尸神殿去。”
陈阿大霎时间浑身发寒，身子剧烈颤抖，大滴的冷汗伸出，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砰砰砰地将自己的脑袋砸在身前的地板上，颤声连道：“属下有罪，属下有罪！”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陈阿大是敲破脑袋都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这么一天。
君先生居然在要孙正义的尸体！可他陈阿大哪里拿得出来！？
早在西方传教团那里的时候，在陈阿大的唆使之下，许阿三杀掉李阿二之后，就搅碎了孙正义的尸体。原本完整的一个人，现在只怕是连一块完整的肉都找不着了。
君先生眉头一皱，自然察觉到了陈阿大的不对劲，不由得皱着眉头转过身去，眯着眼望向陈阿大，低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随即，君先生便想到了那个可能性，眼睛之中的杀意顷刻间暴涨起来，宛如两道利剑，直勾勾地刺向陈阿大。
陈阿大身子颤抖，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孙正义，死无全尸？”
君先生阴沉着脸，嘶声开口问道。露出那白色长袍的手掌，已经捏紧成拳。
陈阿大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回君先生的话，是，是属下办事不，不利。孙，孙正义的尸体已经被许阿三给撕碎了。”
说完这句话，陈阿大还觉得不够，赶忙又补了一句，道：“这件事，徐绍云双木他们，他们也都，都看到了。君先生若是不相信，信属下，也可以问问他们。”
“我就问你一个人！”
君先生如一头发怒的野兽，眼睛眯成一条线，嘶声问道，“我就问你一句话，到底，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阿大哑着嗓子回答道：“确实是许阿三撕碎了孙正义的尸体，属下用性命保证，属下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那许阿三呢！”
君先生拳头捏在一起，指节发出几声爆裂声响。
陈阿大更是头大，硬着头皮回答道：“他突然袭击，打伤了属下，然后就一路潜逃了。他的速度很快，徐绍云双木响尾蛇三个人，都没能拦得住他。”
君先生冷哼一声，脸上浮现出一丝残酷的冷笑，骤然抬手，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骤然合拢，然后一指头破风而去，猛地点在陈阿大的肩膀之上。
陈阿大只感觉到一股钻心的剧痛，一条胳膊上的骨头像是在被什么东西切割，几乎是在瞬间就将他的整条胳膊给打成了粉碎性骨折。
这条胳膊，算是废了。
陈阿大疼得死去活来，在地上极为狼狈地滚来滚去。
“我告诉你，不要骗我。举头三尺有神明，这道理，你给我记牢了。”
君先生的眼中没有半分怜悯之色，只有极度的冷漠。
陈阿大即使是在剧痛之中，也不得不硬生生地分神低声回答道：“属下，属下不敢，不敢欺骗君先生！”
君先生冷哼了一声，寒声道：“许阿三是孙正义的嫡系，绝不会干出毁尸灭迹的事情。这点识人之明，本座还是有的。他若是真干出搅碎尸体的事情，那他就是彻底放弃了孙正义，朝我们纳了个投名状。”
“但是，”
君先生的身子猛地向前一探，低声道：“他又在半途之中狠下杀手，畏罪潜逃。两件事情堆在一起，只能得出一个事实，那就是许阿三搅碎孙正义尸体的事情，不是他有意为之，而是有人在旁边鼓舞教唆。”
说着，君先生冷笑一声，眯着眼睛瞟了一眼陈阿大，邪笑一声问道：“至于这个鼓舞和挑唆的人，也该死。这个人，不会就是你陈阿大吧？”
陈阿大吓得浑身一颤，努力地吞咽了几口唾沫，硬着头皮想要开口，却又被君先生打断。
君先生抬起手来，展腕成刀，在自己的脖子上轻轻作势抹了一抹，低声道：“我最讨厌别人当着我的面说谎，即便是孙正义，我也只能送他一条死路。若是说真话，说不准我还能放一条生路，饶一条性命。”
陈阿大咬了咬牙，只得沉声开口道：“君先生说的不错，是属下教唆的。许阿三是孙正义那老不死的忠实走狗，若不用这种方法，属下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检验许阿三投靠的真心。”
君先生略带几分玩味的目光扫过陈阿大的脸庞，眉宇间飞扬起一分冷笑，低声道：“你以前不也是孙正义的走狗吗？本事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陈阿大慌忙低头，沉声道：“属下弃暗投明，在属下的心目之中，孙正义那老不死的没有什么地位，真正让属下发自心底想要效忠和追随的，只有君先生你一个人。”
“这样啊，”
君先生冷笑一声，微微点头，似笑非笑地问道：“照这么说，你是真想跟着我做事了？”
陈阿大重重点头，跪在地上，大声道：“属下唯君先生之命是从！”
“看起来倒真是忠心不二呢，”
君先生笑了一声，脸色陡然变冷起来，仿佛是笼罩了千万层抹不去的冰冷寒霜，厉声道：“只可惜，我不想要你这条狗！”
陈阿大如遭雷击，浑身剧烈颤抖，求饶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来，就看到两个枯瘦的手指，带着苍然破风之势，朝着他的眉心重重地点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