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在喜宴之上，云小小居然看见在则阳府碰瓷她要吃吃食要钱的那个小子。居然和她坐在一桌，正端着碗大口地吃饭。
年轻男子抬眼笑着看向云小小，直接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说道，“好巧，咱们居然这么快就见面了！”
这借口，找的很烂。
如此，云小小不得不提醒道，“这是我家，何来好巧？”
关于这一点他不否认，“我知道是你家，所以特意来吃喜宴。”
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真是让人惭愧。
云小小问道，“吃喜宴，给礼钱了吗？”
年轻男子表示，“礼钱没有，但是年轻的男人倒有一个，姑娘要是不嫌弃的话，你可以收下我就行。”
云小小嘴里吃着有些发硬的米饭，这次倒抬眼认真地打量了一下面前是年轻男子。还别说，眉清目秀长的那是一个俊。
要是没成亲，倒是选择成为对象不二人选。
但厚颜无耻的本性，让人望而生退。
顿时，云小小表示，“抱歉，我穷，我养不起小白脸。”
闻言，年轻男子多少有些失望。
但没有关系，可以选择其他路。
想到这里，他便回答道，“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打工，赚很多钱。”
此人的身份不明，云小小可不敢乱用。她慢条斯理地吃着桌上的蔬菜，毫不犹豫地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不需要。”
却不想年轻男子并没有知难而退，而是步步诱惑道，“我可以帮你弄假户籍，那样你就可以女扮男装光明正大地经商，也不影响你的家人考科举走仕途。”
云小小后知后觉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自己是女扮男装。但是现在，这个年轻男子不仅出现在自己家，并且一眼认出了她。
突然一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
云小小猛地抬眼，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问道，“你跟踪我？”
明明那次回家特别小心，为何还被发现。
这个头痛的问题，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年轻男人没有否认，大大方方地承认道，“跟踪这词实在是太难听，我只是为了打听救命恩人的身份。这样，我才能上门报恩。”
似觉得对方有些变态，云小小警铃大响，“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次年轻男子的口气认真很多，他抬眼看着云小小说出心中的想法，“在下只是单纯的想帮姑娘走上商途。”
姑娘二字，对于未婚的称呼。
云小小不接此话，不想与此人有太多瓜葛，便突然答非所问地提醒道，“我已成亲。”
发现自己口误，年轻男子不恼，直接在线大大方方地改口道，“那夫人？”
心中有事，食之无味，糟蹋了一桌饭菜。
见此人上道，云小小这才开口说道，“我家男人以后可是要走仕途，我好歹也能当个官夫人，没有还要抛头露面去商途，你去帮其他人吧。”
此言差矣，年轻男子却不这么认为，毕竟身为男人最懂男人，他开口说道，“夫人，这男人可以靠一时半刻，想要靠一辈子那是靠不住的，唯有真金白银才能让你地位稳固无后顾之忧。”
此话没毛病，在古代这样思想很前卫。
但是，云小小不想与来路不明的人合作，怕最后落得惨死的下场，如此态度依旧很是坚决，“谢谢提醒，但是，我不走商途。”
年轻男子吃了一口米饭，看着桌上一个劲抢菜的小孩思索一会，似明白什么，突然开口道出其中真正的缘由，“夫人，你这是不信任我。”
两个人只有一面之缘，何谈认识。
而且第一面，印象也不好。
就连这年轻男子姓谁名谁，家在何方都完全不知道，这上来就放大话帮她做事，估计正常人都不会搭理。
见他终于开窍，便问道，“信任二字，谈何说起？”
年轻男子微微一笑，脸颊上突然露出两个桃花酒窝。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没有自我介绍，如此这才缓缓开口道明身份，“在下青州县刚上任的县令，许凉薄。”
这次，云小小不淡定了，双眼写着我不相信的样子看着许凉薄，语气有些惊讶地询问道，“怎么会？”
他们去泽阳府考试，不过短短几个月而已。
却不想，青州县的县令都换了。
最主要，他们一路坐马车回来，都没有听到关于此的任何消息。
此次调动，杨启耀走的很低调，许凉薄上任的也低调。基本没有惊动外界，除了官府估计老百姓都没有收到消息。
许凉薄倒也没有隐瞒，直接将其中的缘故说了出来，“上一任知县杨启耀任期已到，被咱们圣上召回了京城。估计，以后也会留在京城，成为正儿八经的京官。”
官员调动很正常，这个倒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毕竟杨启耀当初可是状元，下放到青州县当九品芝麻官，那不过是当今圣上对他的考验，表现良好时间一到必定召回。
对于杨启耀走这一点，应该是预料之中。
但是对于许凉薄，云小小便有一肚子的疑问想得到答案。似想到第一次他的狼狈样子，便还是好奇地问出了口，“你是新上任县令，怎么会这么落魄？”
关于这一点，许凉薄直接笑了，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实不相瞒，在下上任途中遭了匪，这身上的钱财都被抢走了。要不是夫人心善，给食物给银子，我也不能走到青州县上任，也不能安然地坐在这里喝你家爹爹的喜酒。”
似觉得酒好喝，他一口干掉。
入口辛辣，说不出的痛快。
至于事情真相如何，谁有知道。
既然身份大家已经道破，云小小便更加好奇地追问起来，“既然你是县令，那就应该知道，官员不能经商，也不能和商人勾结。若如被发现，那可是砍头的大罪。”
这是每一个读书人，都知道的规矩。
刚刚还表现的游刃有余的许凉薄，此刻却满脸无可奈何，似被生活折磨的男人，口气颇多无奈地说道，“可是夫人，我穷呀，我需要大量银子。”
说到这里，又是一杯酒灌肠肚。
云小小不沾酒，就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灌。心里想着这小子也不怕喝多了一会跑茅厕，然后头脑不清楚，直接摔进茅坑里面。
见他喝完一杯，就继续问道，“你为何需要大量的银子？”
酒喝多了，许凉薄那小白脸突然白里透红很是好看，他开口便是一嘴酒气，“不瞒夫人，我小时候家里穷，长大了就钻钱眼出不来了。”
穷人家的孩子，皮肤都很粗糙，干活的手多少有茧子。再看许凉薄长了一张风吹不到雨打不到太阳也晒不到的白嫩肌肤，这一看就是大宅子长大的孩子。
云小小倒没有直接戳破这一点，而是吃了一口菜满不在乎地问道，“许凉薄，你觉得这话，我会信？”
是个正常人，都不信。
但是许凉薄脸皮厚，倒也不知羞耻为何物，侃侃而谈道，“夫人，这古话说得好，君子爱财，可谓是取之有道。我又没有杀人放火，只是做一些小买卖赚点钱，扶养父母，娶妻生子，养家糊口没有问题吧。”
这一点，确实没毛病。
但问题在于，当官的又不是没工资。
云小小可没有被他给绕糊涂，而是直接问出其中的重点，“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当官不是有俸禄吗？”
只是俸禄，会根据官职不同而不同。
难不成，是嫌少了。
但是当官的重点不是那点俸禄，还有其他不会上台面的收入。
似早知道云小小会问这个问题，许凉薄早就做好应对的话术，“夫人有所不知，如今的国库空虚的很，没有一毛钱，咱们这些九品芝麻官都拖欠俸禄不给。再不想法子谋出路，估计得饿死在官府之中。”
这些官场才知道的事情，百姓不会知道。
云小小知道其中缘由，不由皱眉表示很难相信会这样。但是想到连边疆粮草都拿不出来，好似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云小小半信半疑，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可是我一介乡下村妇，你找我做生意是不是找错对象了。”
既然找上门，那是有备而来。
显然，许凉薄调查过云小小祖宗十八代，甚至与其有接触之人都调查过，张口第一句话，便是云小小不想听到的话，“夫人，我知道方便面是出于你之手，还有你在泽阳府卖的东西，也很不错，物美价廉，主要还特别好吃。”
云小小呵呵一笑，走了一个老狐狸，又来一个新狐狸。
而且很明显，都想合作，分一杯羹。
许凉薄的话没有说完，“我不像杨启耀他们不要脸，我可以做你靠山，给你弄另一个假身份的真户籍，还让你如愿入商籍。”
给的好处，确实让人心动。
只要有另外一个户籍，加上入商籍，很多生意都可以敞开手脚做。毕竟，有些生意没有官府发的东西不能沾，比如茶、盐各种货物。
许凉薄继续说道，“你只管做生意，将生意做大，有啥麻烦交给我。至于利润，三五分就好。我三，你五，夫人，可以吗？”
云小小似没有听见，夹了一块肉。
许凉薄也不急，而是笑着说道，“我知道夫人对我身份有疑，没关系，你要是不相信，大可去青州县官府，看你们的县令是不是我。”
云小小将夹的肉混合米饭吃下，确认身份的事情肯定要做。但问题在于，他会不够逼迫自己与其合作呢？
说到这里，许凉薄似想起什么，便做了一次好人提醒道，“对了，提醒你一句，你家两个男人最好今年考上秀才。估计下半年，要打仗了，到时候上面会挨家挨户抓壮丁。甚至，科举考试都有可能无期限停止。”
抓壮丁的话，只要家里有男丁，那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个。小到六岁，大到八十岁，只要不是残疾都必须上战场。
这个消息虽然早就知道，但是现在官府已经确定大概时间。那他们也得提前做准备，该有到时候就可以大量低价购买房产地产。
这次云小小没有无动于衷，而是真心实意地道谢，“谢谢许大人提醒村妇，我一定会督促家里的男人考上秀才。”
对于云大山和白驰的成绩，许凉薄早就调查的很清楚，甚至对于他们答卷内容也知道，“你倒是对他们有自信！”
“必须滴！”自信这东西是互相建立，不然只是云小小一个人自信，那就不叫自信，而是自以为是。
既然是自己人，许凉薄便卖云小小一个好，可以让其明白与他合作的好处，便开口说道，“上次他们的运气不好，阅卷的考官是贪生怕死主张求和派，不然按照答卷，你爹不至于最后一名。至于院试的考官定下来了，不主张求和也不主张求战，要怎么答那就很考验人心。”
这是要对方不战而败，计谋派？
见对方给自己透露这个小子，云小小并没有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
该说的已经说了，吃饱喝足的许凉薄也该回官府睡觉了。如此，他起身打了一口饱嗝，“夫人，待你想好了，便可以来官府找我。”
走之前，许凉薄将一枚令牌放在桌上，“你拿上它，以后就可以自由出入官府，甚至还能随时调动官府的人。”
云小小起身，委婉拒绝，“我以后，或许会留在泽阳府。”
许凉薄嘴角微微上扬，摇了摇头不赞同，“泽阳府是个好地方，但是卧龙藏虎，对于你这种乡下村妇不是久留之地。你家男人还要考科举，对于合作事宜我不着急，咱们来日方长。”
泽阳府里面聪明人太多，不好混。
到时候未成长起来，便让人折了腰。
但是将小地方作为大本营，然后再一点一点侵入的话。趁着对方不备，突然做大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到以后对方想要打压对付他们，就不那么容易。
仕途有仕途潜规则，商途也有商途潜规则。但总有相似之处，那就是一个利字。唯有利在，路才能长久不衰。
云小小拿着那枚巴掌大的令牌，将其收进袖子实则放入仓库。人多势众，被人发现就不好了。许凉薄胆子也大，敢在喜宴上给她说这事。
抬眼一看与他们一桌的小孩，自始至终都没有管他们聊啥。那双眼睛一个劲盯着肉，嘴里吧唧吧唧，吃完就抢，抢不赢就喊。
得，白担心一场。
云小小无心吃饭，直接神色匆忙地回了屋，显然要好好消化许凉薄说的这些事情。那句话说的没毛病，男人可以靠一时半刻，不能靠一辈子。除非势均力敌，一起努力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