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手背都是肉，杨老太太再怎么埋怨杨明达，但终究是自己的亲骨肉，也不舍得叫他真就这样空落落去了西北。
仅此一场，杨老太太也算是看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如趁早分了家，哪房出了事，就让他们自己闹去。
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闹的她头疼，连觉都睡不好。
杨老爷子也被人从外边叫了回来，一听连杨老太太都同意了分家，只好也点了头，同意下来。
一家人连午饭都没吃，坐在桌边开始讨论起分家事宜来。
杨家这些年攒下的家产不少，也有些铺子和田地，杨明书和杨明礼见事情已经成了定局，都互相推诿起来：
“小妹选，小妹选完了我再选。”
“二弟先选，你们都选完了我再选。”
杨明达见都不愿意分家产，索性自己开了个头，硬声道：
“我不要铺子，也不要地，只要银子，回头路上也好打点。”
其他人好说话，对这事都没什么异议，扭头看向杨颂兰。
杨颂兰也没扭捏，径直说了自己想要的，看向杨老太太，软声道：
“娘，我想要了家里头那间染坊，好给棠宝攒下嫁妆钱，省得日后她被人轻看了去。”
“手艺可都在？”
“都在，您教的我全都记着呢。”
杨老太太只觉得亏了闺女。
看二儿子一要就要去了家里头的银钱，小女儿却只要了个小染坊，刚想拒绝，便听杨颂兰继而说道：
“娘亲要是实在觉得亏欠了女儿，等到时候棠宝出嫁，为她添些嫁妆也就罢了，家里头还有两个哥哥，您和爹也还得靠着铺子过活，女儿总不能都要了去。”
杨颂兰看得开：“女儿只有开一间染坊的本事，便只要一间，要多了，放在手里头也握不住，终究是浪费。”
嫁妆这事，有多有少，若是娘家豪气，数十万贯的嫁妆也是有的，杨老太太也就点了头。
到时候多添上许多便是，外孙女的事女儿总不可能还拦着。
扭头看向剩下的两个儿子，两人面面相觑，还是杨明礼先开了口：
“娘，西头的那条长街的几个商铺给我吧，我在那时间久，和伙计客人也熟。剩下的您和爹还有大哥要了吧。”
“倒是不错，那条街位置尚好，客人也多，倒是不亏。”
杨老太太总算是有了个放心的，扭头看向杨明书。
作为家里头的老大，杨明书向来谦恭，等到众人都开了口，又无争夺之意，这才开了口：
“娘，我只要十亩地。”
“十亩地？”
杨老太太心头一跳，没想到家里百亩地，大儿子只要十亩，连间铺子都不要。
杨明书见大家都盯着自己，一脸关心，无奈地笑了笑：
“我们夫妻俩不求富贵，又无子女傍身，不必担忧子女之事，种上几亩地够自己吃穿也就罢了，多了也是浪费。”
“你们两个人自然是够的，只是……”
杨老太太知道大儿子没什么大的志向，又无心行商，顾虑到他平日里性子虽然不争不抢，但也最为执拗，开始担忧起另一件事来：
“眼下荒年，你要了几块荒地，拿什么吃饭？”
杨明书早就把这事想好了，腼腆地笑了笑：
“家里头有余粮，我和媳妇先在家里头住着，饭在家里吃，又没什么大件要添置，平日里帮您和爹做些粗活，照顾着您二老，也请您二老别嫌弃。”
杨老太太笑了：
“好，不只是你，你们四个娃儿都得记住，要是过不下去了，就回来找娘，可不能因为分家了，就连心都分开了。”
*
大人在桌上谈分家的事，宋如棠在厨房里头吃得欢快。
杨颂兰早就在谈事前就把饭给她端了过来，这会倒是没饿着她，捏着馒头就着小菜吃了起来。
杨品柔盯了她半晌。
饶是宋如棠装作看不见，被盯了这么久也多少有些不自在，抬头道：
“看我干嘛？想吃饭让你爹给你拿去。”
杨品柔甚是真诚地摇摇头：
“我爹不要我了，他拿着钱走了。”
这么真诚，还真一下子把宋如棠堵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是换个人说这话，真是要让她半夜起来捶床骂自己的程度。
见杨品柔还是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宋如棠这饭是无论如何都吃不下去了，搁了筷子道：
“别看我了，我爹早就没了，还是说你想抢我娘？”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杨品柔摇摇头：
“我想通了，或许我不该怪你，娘亲被休出去的时候，爹一句话都没说，如今又弃了我和品香，我该怨的是我爹。”
难不成这是要和自己和好？
宋如棠打了个哆嗦。
杨品柔见她这样也猜出来她在想什么，继而道：
“但是我也不会喜欢你，我娘那事你终究是脱不了干系，我与三舅母说好了，日后我跟着品沁忙，给她打打下手也好，总能有顿饭吃，有个家住。”
“那就行。”
宋如棠也不知道说什么，干巴巴回了一句，总觉得不自在，转头问了杨品香：
“要不你们亲姐俩单独说说话？”
“我这就走。”
杨品柔起了身。
她不喜欢妹妹，自幼起便听妹妹在祖母身边养着，可凭什么只有她能被外祖母养？
只是终究姐妹一场，杨品柔回头跟她说了一句：
“你……保重身体，等你嫁人了记得给我发请帖。”
杨品香眼睛一亮：
“姐姐多加保重，我会给你写信的。”
“倒也不用，我又不是死了。”
杨品柔丢下这一句话，落荒而逃。
人走了，宋如棠也得了清净，继续干饭，对前头分家产的事漠不关心。
反正跟自己没关系。
只是让杨品柔一打乱，她这会才想起来葱花发面饼的事，怎么说都还有个五十个好评的任务在那挂着呢，想了想，回头问了杨品香：
“还想不想学我要教你的那个饼子？”
杨品香摇摇头，又点点头：
“学，我做给祖父祖母吃，他们心里头一定不太好受。”
这就好办了。
宋如棠几口喝完一碗汤，抹了把嘴，伸个懒腰，准备开始大干一场。
“去拿些葱来，我教你做葱花发面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