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不好了，等你们许久了，快去看看吧。”
张氏焦急的很。
方才起公公就一直嚷着要见这两个还未归家的孙女，她迫不得己跑出来找人，好在刚出门就见这两个人回来了，倒不用让公公等太久。
“劳烦婶婶与我们说上一说，祖父这是怎的了？怎的就突然……身体不好了？”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杨品沁一脸担忧，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事。
昨儿与祖父想见时，看他那模样还健硕的很，怎么过了没多久，就突然不行了？
“别提了，大夫说是忧思过重，一下子病倒了，身体扛不住，他们也治不好，只能多拖延些时日，吊着一股气，让你祖父把该安排的都给安排好。”
张氏叹了声气，自然知道大夫嘴里头说的公公那忧思所为何事。
先前二房出事的时候，公公看起来没什么事，可一连几天都没吃下去饭，心里头自然是不好受的。
再加上昨儿砍柴时，明礼伤着腿的时候，公公刚好就在旁边，那一摔把公公吓得不轻。
定是两件事儿堆在一块，老人家心里头一下子受不住，这才病倒了。
谁知道就病得这么重了？按老爷子的心理素质来说，多大的风浪都见过了，也不至于连命都吓没了。
张氏心里头嘀咕着，疑惑得很，推开了厢房的门。
宋如棠听完全程，跟在杨品沁身后进了门。
按理说，她是外孙女，跟杨老爷子才见了几面，关系也不甚亲密，可刚一进门，杨老爷子就将目光放到她的身上。
看完了她，又看了一眼杨品柔，喉间气息错乱，嘴唇动了几下，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了眼，什么话都没说。
宋如棠心下疑惑，慢慢站在杨颂兰身边。
杨颂兰已然哭成了泪人，见宋如棠过来了，握着她的手，小声道：
“别怕，娘亲在呢。”
宋如棠总觉得这话应该是她对杨颂兰说。
只是现下场合太过肃穆，在众人低落的情绪感染之下，宋如棠心里头竟也生出了几分悲凉来。
生老病死，就是这么由不得人，她又怎么知道自己能在这古代活多久？
杨老太太垂着眸子，眼眶红得很，泪眼婆娑间，见杨老爷子神色凝重，视线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便知这其中有事。
多年的夫妻生活，她早就熟知了杨老爷子的性子，没挑明，压下心里头的难受，不动声色地先把杨品沁喊了过来：
“沁宝，你过来，你祖父有话跟你说。”
杨品沁红着眼凑了过去，坐在床边的小塌上，握住杨老爷子伸出来的手：
“祖父，您说，沁儿在这呢。”
“我把杨家的担子交给你，你可害怕？”
杨品沁使劲摇了摇头：
“祖父，我不怕。”
“跟你祖母学……她懂得多。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别气馁，好日子还在后头……”
杨老爷子说了几句，已然是进气少出气多，努力偏头看向宋如棠。
杨老太太也就懂了，挥退了众人道：
“你们都出去，棠宝和柔宝留下，你们去准备东西去。”
众人也便都退了出去，杨颂兰抹了泪，敛着眸子看向宋如棠，隐隐有些担忧。
万一柔儿对自己棠宝不好怎么办？
宋如棠捏了捏杨颂兰的手，示意让她放心，等人都走完了，宋如棠转身回到杨老爷子床前，恭恭敬敬叫了一声：
“外祖父，可还有什么要和棠儿说的话？”
杨老爷子伸出手，指了指宋如棠，又指了指杨品柔，喉间发出哑意，断断续续地说：
“别怪棠宝和她娘……你娘她害了蓉宝……逼疯了你大伯母……送走了你小姑……”
杨老爷子不停地喘着气，两眼发直，看向杨老太太，攥紧了她的手，另一只手从身子底下拿出一封信来，身子抖如筛糠：
“东边来了信，这房子住不下去了……朱氏早就卖了咱们的房子……贴补娘家……搬走，趁着那些人还没来，赶紧搬走！”
说完这些，杨老爷子双眼一直，一下子咽了气。
杨品柔听着这些话，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呢？她娘亲虽说偏向哥哥，可也不至于做下这种事来！
一把拿过杨老爷子攥着的那封信，直接打开看了起来，越看越觉得不可置信。
上边说了，她娘偷偷拿着杨家的房产地契卖给了旁人，那人早就给了银子，过段时日就要来收账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就算娘把地契都卖出去了，旁人怎么能看都不看消息都不问就直接付了银子，还在她们都不知情的时候叫她娘拿了钱？
还没灾荒的时候，她娘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一直没走的杨老太太听到这话，心里头一咯噔。
所以老头子就是为了蓉宝和搬家这事病倒的？
杨老太太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当年不也是白手起家？就算家产被卖出去，饶是老头子再生气，也不能直接把自己给气没了。
见杨品柔一直拿着那封信盯着看，杨老太太心下传来不好的预感。
接了信看了一遍，翻过来看了一眼后头的署名，杨老太太终于懂了。
敢情朱氏是把家产卖给老头子的对家了，老头子奋斗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斗过那群人，到老竟不知不觉将家产全都赔给了那些人。
心一沉，怒火直冲头顶，胸口传来隐隐的痛意。
杨老太太攥紧了帕子，努力克制住那股难受劲，嘴里头念着佛经，念了好一会才平息了心情，叹了声气：
“没了便没了，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才最重要，老头子想不开，白白留了我们这些人替他难过。”
垂着眸子，转头看了杨品柔一眼：
“我知道你为你娘的事情跟她们母女俩赌气，可如今你算是知道了？你娘做了那些事，真要算起来，你娘还得给你大伯母和你小姑赎罪。”
杨品柔弱弱俯下身子，应了声是，只是眼中还有未散尽的执着。
杨老太太摆了摆手，疲惫道：
“好了，你们两个都出去吧，让我和你们祖父再多待一会。”
两个人点了头，一前一后出了门。
刚走出门，杨品柔就扭头看向宋如棠，冷淡道：
“事到如今，你我之间的恩怨早已不是因着我娘亲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