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张义这个萧家的四房总管,想要求见枢密使耶律寿还是比较容易的。
他刚来到衙门外面,就主动向门子表明了来意,并出示了证明身份的腰牌。
门子见其是萧府的人,自然不敢怠慢,客气的让他稍等,就小跑着进去通禀了。
不多时,门子去而复返,只说使君有请,就让于总管自己进去。
张义听到门子让自己进去,不由得眉头微皱。
按理说,他此时代表着萧家,又是来送请柬的。即使享受不了耶律寿亲自出迎的待遇,最起码也该派个小厮出来领自己进去。可现在倒好,对方只是让门子给自己放行,这背后的原因就很耐人寻味了。
不出预料,当张义按照门子的指引,找到耶律寿办公的小院时,就被通知使君有公事在身,让于总管稍等片刻。
“好的!我知道了!”
张义向传话的小厮点了点头,就站在院子外面等待召见。
这一等,就足足过了半个时辰。
开始一段时间,张义还在试图说服自己,恐怕这位使君真有什么亟待解决的公务。可越等就越觉得不对劲,尤其是借着杂役往值房里送水的机会,他朝着打开的房门张望了一眼,就发现房间里只有耶律寿和小厮两人。更为关键的对方并不是在处理公务,而是正斜倚在椅子上拿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官员果然是最现实的一群人!
这是张义的第一反应。
他不用想也知道,恐怕萧家近期的遭遇,尤其是家主萧思忠遇刺,继而导致重伤卧床,已经影响到了耶律寿对萧家的观感。所引发的直接后果,对方很有可能不会亲自赴宴。这样一来,自己的计划也就落空了。
恰在这时,值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之前那个传话的小厮从中走了出来。
“于总管,使君有请。”
小厮说完,就客气的闪到一旁,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多谢!”
张义应了一声,就率先向值房走去。
片刻功夫,等他走进值房行礼完毕,就恭敬的把请柬递了上去。
“使君,临行前,大老爷还让小人带句话,说请使君届时务必亲来府中赴宴。”
自于则成走进值房开始,耶律寿的注意力就始终放在那本书上。甚至在对方递上请柬的时候,都没瞧上一眼,只是吩咐小厮把请柬收了。
“嗯!你家老爷的病体如何了?”
说话间,耶律寿还不忘将书翻到下一页,仿佛书上的内容比萧府饮宴更具吸引力似的。
张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虽心有不满,脸上却始终保持微笑。
“回使君的话,大老爷已经能下床了,按照太医的说法,再等上几日身体就可恢复如初。”
“哦?”
耶律寿闻言,立即看向一旁的小厮。
显然,于则成的这个说法,与小厮告诉自己的消息相悖。
小厮见上官正目光不善的看向自己,当即吓得浑身一激灵。张了张嘴才要辩解,又想起于则成这个当事人还在场呢,也只能将头深深低下。
至此,耶律寿才扔下手里那本书,捡起桌上的请柬,翻开草草扫了一眼上面的文字,就将其仍回桌子上。
“本官知道了,于总管请回吧!”
张义知道,这是变相拒绝邀请的意思。又或者对方要先去找太医求证,再决定去不去赴宴。
虽然对方有赴宴的可能,但从张义的角度出发,必须将事情做到绝对。否则,这么一个关键人物漏网的话,对于即将到来的大宋军队,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事要是换做旁人,自然是要极力劝说几句的,可偏偏张义却不这么做。
只见他身形一垮,仿佛受了什么沉重打击似的,默默的伸出手从桌案上拿回那张请柬。
同时,似是在感慨,又似在喃喃自语:“哎!还是老爷说的对啊!势在人情在,势过两不来。果然是这般现实!奈何,奈何啊!哎~~~!”
张义边说,边作势离开。
他说话声音不大,也足以让耶律寿听清楚了。
耶律寿闻言,不由得眉头紧皱。
他承认对方说的没错,官场就是这么现实。可是,有些规则彼此心知肚明即可,却不会当众说出来。毕竟,还是要顾忌一些体面的。
现如今,这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偏偏把话说出来了。对自己这个朝廷命官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些话一旦传扬出去,那自己成什么人了?
念及至此,他立即出声:“慢着!”
此时,张义已经走到门口了,手刚伸出去准备推门,就听见这么一句。
他心里暗骂一句“贱人”,就停下脚步缓缓转身,茫然的看向对方。
只见耶律寿仰怒说道:“于总管,你把请柬拿走是何用意?难不成,不想让本官前去赴宴吗?”
说着,又给小厮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对方把人请回来。
小厮当即领悟,陪笑着来到于则成面前:“于总管,话都没说几句呢,怎么好现在就走呢?使君还有话没说完呢。”
说话间,小厮就伸出手亲切的搭在对方腰上,另一只手则做出请的手势。
张义这才像刚反应过来似的,主动告了声罪就回到耶律寿面前。
中午时分,张义回到萧府,立即去书房找到了萧思礼。
他先将自己在北枢密院的遭遇说了一遍,最后才心有余悸的说道:“老爷,幸亏小子去了。不然的话,这位耶律使君还未必肯来赴宴呢。”
萧思礼听了对方讲述,心里也是大为恼火,暗骂耶律寿不是个好东西。萧家这才露一点败相,就迫不及待的撇清关系,若是哪天真大难临头了,这帮人还了得了?
不过,这些话他自然不会说出来的,只是沉声问道:“这么说,那老小子是答应来赴宴了?”
张义点了点头:“不仅是耶律使君,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小子还把枢密院其他官员的请柬,也一股脑的给他了,让他帮忙转给那些人。”
萧思礼听到这里,脸上才露出一点喜色:“还是你小子机灵!让耶律寿亲自帮着发请柬,谅那些人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来!”
“小子算什么机灵啊,无非是迫于无奈被逼出来的。”张义将双手一摊。
正在二人说话间,萧六在门外求见。
等对方获准进屋后,就见手上还抱着十几张请柬。
萧六苦着脸说道:“老爷,奴才办事不力,还请责罚。”
眼见着萧思礼脸上升起怒气,张义立即挺身而出,主动把送请柬的差事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