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极北冰原时,掌心的定魂珠愈发灼手,澄澈的蓝光穿透灰蒙蒙的寒气,在铅色天幕下划出一道笔直的轨迹,如同一道永不熄灭的灯塔,执拗地指引着通往域外虚空的方向。
三人踩着消融的冰层前行,脚下的冰面在暮色中折射出细碎的光,那些光芒随脚步碎裂又重组,仿佛将整片星空揉碎后撒落在雪原上,每一步都似踏过星河碎屑。
“域外虚空……我翻遍宗门藏书,也只在几本残卷里见过只言片语。”龙辰咬着一块冻得发硬的兽肉干,嚼得腮帮发酸,含糊的话语里带着难掩的凝重,“据说那地方是连神魂都能吞噬的绝境,进去的人要么彻底消失,要么被虚空乱流撕成碎片,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韩娇娇指尖轻拂凝冰剑的剑脊,剑身流转的冰蓝色光晕与定魂珠的蓝光交相辉映,在她周身织成一层朦胧的光茧。“《玄虚秘录》的补卷里提过,域外虚空边缘有座‘碎星桥’,是上古修士用陨落星辰的核心碎片搭建的,桥身自带星辰阵法,能抵御三成虚空乱流。”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前方愈发浓郁的灰雾上,“只是那座桥距今已有上万年,不知是否还能支撑。”
司徒峰握紧胸前的玄虚宗令牌,令牌上镌刻的“玄”字在残阳下泛着温润的微光,指尖传来的凉意让他稍稍镇定。“无论碎星桥在不在,这条路都必须走。”他声音低沉却坚定,眼底映着定魂珠的蓝光,“我爹娘若真在虚空深处,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能放弃。”
行至冰原尽头,一片混沌的灰雾骤然铺开,那是与天地格格不入的虚无——域外虚空的入口就横亘在眼前,像是被巨斧劈开的裂痕,边缘处漂浮着棱角分明的冰块与焦黑的岩石,在无形力量的牵引下缓缓旋转,偶尔碰撞发出沉闷的轰鸣,如同远古巨兽的低吟。
定魂珠的光芒在此刻骤然暴涨,珠身剧烈震颤着,蓝光凝成一道纤细的光柱,直直指向虚空深处那片更浓重的黑暗。
“这就是域外虚空的入口?”龙辰望着眼前翻涌的灰雾,忍不住咋舌,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兽皮袋,“看着就瘆人,连风都不敢往里吹似的。”
韩娇娇不再多言,体内冰尊力骤然运转,凝冰剑在虚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冰蓝色弧线,剑气所及之处,细碎的冰粒迅速凝结,眨眼间便化作一道宽约丈许的冰桥,稳稳架在虚空入口处。“碎星桥或许已毁,但我们可以自己铺路。”她转头看向司徒峰,眼中带着一丝笃定的笑意,“你的圣元力能稳固空间裂隙,正好与我的冰系尊力互补,冰桥能撑得更久。”
司徒峰点头,掌心泛起温暖的金色光芒,圣元力顺着指尖注入冰桥,金色的星云纹路沿着冰面迅速蔓延,如同活过来的藤蔓,将原本脆弱的冰层紧紧包裹。
原本泛着冷光的冰桥瞬间蒙上一层金辉,触感也从冰寒变得坚韧如铁。“走吧,保持三角阵型,千万别脱离冰桥范围。”他率先踏上冰桥,脚掌传来的稳固感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三人依次踏上冰桥,一步步走入域外虚空。身后的极北冰原在视野中渐渐缩小,翠绿的雪原、皑皑的冰峰最终化作一点微弱的绿意,在灰蒙蒙的虚空中闪烁了几下,便彻底消失不见。
虚空里听不见风声,也没有日月交替,只有冰块与岩石碰撞的“咔嚓”声在死寂中回荡,偶尔夹杂着定魂珠发出的低沉嗡鸣,像是在与某种遥远的力量呼应。
深入虚空百里后,周围的景象愈发诡异——破碎的星辰碎片悬浮在无边黑暗中,有的泛着炽热的红光,有的透着刺骨的寒气,散发的微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远处的星云被虚空乱流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揉乱的绸缎,时而舒展时而蜷缩;偶尔有暗紫色的闪电划破虚空,带着毁灭的气息落在冰桥上,激起层层冰晶碎屑,却被冰桥表面的星云纹尽数抵挡。
“定魂珠的感应变强了。”韩娇娇忽然停下脚步,举起掌心的珠子,只见蓝光比之前更加耀眼,甚至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光痕,“就在前面,有股熟悉的气息……像是玄虚宗的灵力波动,但很微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
司徒峰的心猛地一跳,脚步下意识加快,指尖的圣元力不由自主地溢出,让冰桥的星云纹愈发明亮。
转过一片漂浮的巨大岩石后,冰桥尽头,一座残破的石塔突兀地立在虚空里——塔身由暗灰色的岩石砌成,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几块巨大的石块悬在塔身周围,却依旧顽强地抵御着周围的虚空乱流,塔尖还残留着玄虚宗特有的阵法符文。
塔前的石碑早已风化,却仍能清晰辨认出上面刻着的“玄虚”二字,正是玄虚宗的标志。
“是玄虚宗的域外分舵!”司徒峰又惊又喜,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我爹娘说不定就在里面!”
三人快步走近石塔,塔门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尘土与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龙辰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塔内空无一人,只有散落的蒲团、断裂的法器碎片,石壁上的剑痕早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却仍能看出当年打斗的激烈——有的剑痕深达数寸,将岩石劈成两半;有的则带着诡异的黑色纹路,像是被魔气侵蚀过。
“这里……像是被洗劫过。”韩娇娇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一块碎裂的玉佩,玉佩材质温润,虽已断裂,却仍能看到上面刻着的半个“峰”字——这或许是司徒峰母亲对他的念想。
司徒峰的心脏猛地一缩,快步上前,指尖轻轻抚过玉佩上的裂痕,指腹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眼眶发烫,声音发颤:“这或许是我娘的玉佩……她一定来过这里,说不定还在这里待过很久。”
龙辰在角落发现一个倾倒的书架,书架上的书籍早已化作飞灰,只有几页烧焦的纸黏在木板上,纸上的字迹被烟火熏得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魔云”“献祭”“星核”几个零散的词。“这些字……难道他们当年找到了魔云残魂的线索?”他皱着眉,指尖轻轻碰了碰纸页,那纸便化作碎屑随风飘散。
“不对,定魂珠的感应不在这一层。”韩娇娇忽然抬头,望向通往塔顶的石阶,掌心的定魂珠正朝着上方剧烈震颤,“它的感应在塔顶!”
三人立刻动身,沿着摇晃的石阶向上攀爬,石阶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每走一步都扬起一阵灰雾。
塔顶的景象却让他们瞳孔骤缩——圆形的塔顶中央,矗立着一座残破的石台,石台上摆放着一个缺了一角的星盘,星盘周围刻着与定魂珠表面相似的符文,符文虽已黯淡,却仍在微微闪烁;而星盘中央的凹槽里,镶嵌着半块晶莹剔透的碎片,碎片泛着淡淡的银辉,表面流转着细密的纹路,像是将星河压缩在了其中。
“是星轨碎片!”司徒峰突然失声惊叫,声音里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他踉跄着上前,目光死死盯着那片碎片,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脑海中,《玄虚秘录》里的记载如潮水般涌现——那是宗门最隐秘的篇章,只有历代宗主才能查阅,上面清晰地写着:“星轨乃天地之骨,碎则乱序,聚则定界。集齐七块星轨碎片,以定魂珠为引,可布‘周天星辰阵’,彻底封印魔族本源,永绝后患。”
“《玄虚秘录》里说,集齐七块星轨碎片,就能彻底封印魔族!”司徒峰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指尖微微发麻。
他比谁都清楚,这星轨碎片意味着什么——那是终结魔族乱世的希望,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至宝。
可他也明白,找到七块碎片的难度堪比登天。它们或许藏在极寒的冰原深处,或许埋在滚烫的火山核心,或许被强大的妖兽守护,或许落在心怀不轨的修士手中。前路必然布满荆棘,甚至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司徒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轻轻拂过星盘上的符文,眼底的震惊渐渐被坚定取代。“不管有多难,这七块星轨碎片,我必须找到。”他转头看向韩娇娇和龙辰,声音沉稳有力,“这不仅是为了我爹娘,更是为了所有被魔族所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