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成霖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
“你疯了?”
水行秋神色不动,语气坚定。
“我需要一个交代。”
拓跋予伤成了那样,以后估计就是半个废人了,而他和此次的事情紧密相关,他必须要给国君一个满意的答案。
叶云风,就是那个答案。
只要叶云风死了,这件事就算了了。
萧成霖气极反笑,“水家主,你今天也在太极殿,殿中发生了什么你清清楚楚。司寇极不过挑拨了一句,就送叶云风连升三级,你现在竟然还想在京城要他的命?”
叶云风一箭射中拓跋予,的确将自己置于险地,想也知道拓跋善绝不会善罢甘休。
可那是以后的事儿!
此时此景,叶云风万众瞩目,谁敢在这个时候对他动手?
“你若真这么做了,我敢保证,你走不出京城。”萧成霖低声警告。
水行秋那张冷霜一般的脸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他的眉梢轻轻扬起,眼中隐隐浮现几分好奇与兴味。
“哦?看来这个叶云风,很不简单啊?你这么看得起他?”
“不是本王看得起他,是陛下和燕南王看得起他。”萧成霖冷道,“本王再提醒你一遍,这里不是南胡!”
看萧成霖真的动了怒,水行秋本就稀少的耐心也消耗殆尽。
他脸上的表情尽数消失,甚至比先前更为冰冷。
“我也说了,他的命,我非要不可。”
这一次他之所以跟着使团前来,就是为了收拾这个烂摊子。
他在南胡的确地位尊崇,万人敬畏,但他上面终究还有国君。
拓跋予这一次的失利,他是要负责的。
所以水行秋的念头也很坚定。
“想要杀死一个人,有一万种办法。这种不行,换下一种就是。”
水行秋语调凉薄,言语之间,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讨论今日吃什么,这一样不行就换下一样,而非在决定人的生死。
就好像……人命在他看来,和一只蚂蚁的命,并没有什么区别一般。
萧成霖立刻警觉起来,坐直了身子,紧紧盯着他。
“你想干什么?莫非是想对他下蛊?”
这是水行秋最擅长的事儿,他也的确惊于此道。
萧成霖毫不怀疑,只要水行秋愿意,他有的是办法对叶云风下蛊。
果然,水行秋轻轻颔首,“今天在太极殿,人多了点。”
他不方便动手。
“不行!”萧成霖想都不想,便出声否决。
水行秋睨了他一眼,“怎么,你怀疑我的能力?”
萧成霖简直要气笑了。
“我看你确实是疯了,就算你能给他下蛊,然后呢?他现在本来就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一旦出事儿,你猜会不会有人想到你、你们整个南胡使团?”
要下手当然容易,甚至要杀叶云风也不是什么难事,麻烦的是之后的事!
水行秋当然知道他说的情况极有可能会发生,不过……
“我不会留下任何证据。”他傲然道,“即便有人怀疑,没有证据,也无人能奈我何。”
他能坐稳水家家主的位置,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的确有这个本事。
萧成霖捏了捏鼻梁,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和水行秋合作,是不是个错误。
他像是一把利剑,但一不小心,就会反伤。
“这个法子行不通的。”萧成霖道,“你可能还不知道他的阿姐是谁。”
“他的阿姐?”
水行秋有些诧异。
“对。”萧成霖盯着他,缓缓开口,“他的阿姐叶初棠,极擅医术。”
“你说这个……”水行秋恍然,“我听过,似乎传言她比太医院的那些太医都厉害?”
“不是传言,是事实。”萧成霖打断他,看他好像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又补充了一句,“之前被抓的那几个南胡死士,就是她负责当众尸检,挑杀了他们体内的蛊虫。”
水行秋眼瞳微缩。
“原来……是她?”
先前出事儿的时候他隐约听过一些,但毕竟相隔千里,他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
谁知叶初棠居然就是叶云风的阿姐?
水行秋沉吟片刻。
“这个叶初棠确实有点东西,她从前可去过南胡?否则怎么会对蛊毒之术也有所了解?”
那些死士体内的蛊毒并不寻常,叶初棠居然能认出来,并且将之解决,实在不简单。
萧成霖摇摇头,“并无。”
他简单说了一下叶初棠的身世背景,以及这几年的经历。
“算起来,她的确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南胡,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从哪里了解到的蛊毒之术,就像她的医术——”
萧成霖一顿,就此打住了话头。
“总之,你若对叶云风下手,估计很快就会被叶初棠发现。若让她抓住尾巴……你的处境不会比今天的拓跋予好到哪里。”
水行秋这一次终于认真起来。
其他的暂且不论,如果那个叶初棠真的有萧成霖说的这么厉害,那他做这件事的风险的确极高。
不过……
“就算这样,也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吧?”水行秋道,“你不是说,她父母双亡,孤身养大了几个弟弟妹妹吗?如此一介孤女,就算靠医术博得了当今陛下的信赖,也还是毫无根基。”
浮萍而已,怎值得如此忌惮?
萧成霖冷笑着看他。
“看来你在南胡的日子过得太好了,竟然连最基本的危机意识都没有。就算你之前远在南胡,此次来京,多少也应该提前打听的。毫无根基?你可知道,长公主府和定北侯府,都是她的靠山?”
现在的叶初棠,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凌的孤女了。
水行秋被他这话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抓住了关键词。
“长公主府暂且不提,怎么定北侯府也和她有关系?”
萧成霖眼帘微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水行秋觉得此时的萧成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不爽。
萧成霖终于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
像是在笑,又像是带着轻嘲,眉宇之间却又浸着淡淡寒意。
“定北侯府沈延川对她情有独钟,你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