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玉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主子说,近来京中多热闹,怕是会扰了叶二小姐的清净,所以特地让我将这封信转交给您,请您安心休息,勿要被外界纷乱惊扰。”
叶初棠接过那封信,直接拆开,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
纸上字迹洒脱俊逸,笔锋之中又藏锋锐,一如其主。
上面不过寥寥三行字,却说了三件事。
——水行秋今日私会靖王。
——叶云风正在风口浪尖,凡事小心为上。
——三月春暖花开,正是踏青好时节。
叶初棠唇角扬了扬,将那封信收起。
“信我收到了,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他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陆玉颔首,下一秒便身影一闪,消失在了院墙外。
叶初棠回头,就看小五正眼巴巴地看着她,以及她手里的那封信。
陆玉来的次数多了,小五也习惯了他的存在,如今已经可以直接跳过他进入正题了。
叶初棠知道她是好奇这信上的内容,不过有些事,还不必让小五知晓。
叶初棠轻轻敲了敲她的小脑瓜。
“天暖了,回头带你三哥四哥出门转转。”
小五一听到“出去”,立刻来了精神。
——原来世子哥哥是来约阿姐出去玩的?
但随即她有些纠结地鼓起了腮帮子,大眼睛忽闪忽闪。
——那、那要这样的话,她和三哥四哥就不用跟着一起去了吧?多不合适啊!
叶初棠:“……”
小小年纪,考虑的倒周全。
“那还不是你这个年纪应该操心的事儿。”叶初棠点了点她,“何况你四哥应该不会在京城待太久的,趁着还有时间,多出去玩一趟也是好的。”
小五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下也顾不得问世子哥哥到底是约阿姐去的哪里玩了,只一心都放在了自家四哥身上。
——阿姐,四哥又要走了吗?
其实小五知道,四哥这一次能回来,已经是意外之喜。
而且这还是靠着他拼命打了胜仗立了功,才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
如今封赏都已经给了,那四哥终究还是要回边关继续戍守的。
她什么都知道,只是、只是有点舍不得……
叶初棠看着她萎顿下来的小脸,弯腰摸了摸她的小脸,声色也温和许多,眉眼弯起漂亮的弧度。
“难道小五不期待你四哥征战沙场,立下更多军功,凯旋回家吗?”
小五一愣,怔怔迎上叶初棠的含笑的目光。
叶初棠轻声道,“那可是你四哥最想做的事情呢。”
是啊!
小五恍然:四哥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上战场杀敌立功!
“没有人的路途永远平坦顺利,尤其你四哥选的这条路,更是艰难险阻,困难重重,稍不小心,就可能被永远留在沙场之上。但是——”
“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叶初棠看着小五,神色平静,语气温和,却带着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坚决。
小五似懂非懂,却将她的每一个字都深深镌刻在了心底。
“落子无悔。”
……
拓跋予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昏昏沉沉的醒来。
但他依旧发着高烧,身体极度虚弱,连下床都难,更别说赶路回南胡。
路途遥远,少不得颠簸,以他现在的状况,肯定是受不住的。
所以,虽然南胡使团众人都迫切地想要回去,但还是选择继续在京城多待上几日。
等拓跋予的伤势好些了,他们再启程。
而为了不引人怀疑,他们也不敢请大夫,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水行秋。
然而……
“肃王殿下肩上的伤,我也没有办法。”水行秋再次开口,语气已然有些不耐,“你们既不肯我用蛊术为他医治,那就只能如此。”
“这——”
司寇极担忧地看了眼旁边床上躺着的拓跋予,怕这话再刺激到他。
不过,或许是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拓跋予已经全然没了心气,又或者他早已经知道这结果,此时听到水行秋的话,竟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恍如一潭死水,没有一点儿活人的气息。
司寇极心里叹了口气。
“水家主,不是我等信不过您的本事,而是……肃王殿下金尊玉贵,这蛊……”
水行秋抬手,示意他不必解释。
这件事换成别人或许可以,但事关拓跋予,必须先请示国君。
但这一时半刻,又不可能做得到,所以只能如此了。
水行秋心里其实也十分烦躁。
名义上,他是拓跋予的老师,这次拓跋予出了事儿,势必会影响到他。
而且拓跋予废了肩膀,以后估计也做不成什么了,于他而言,就是好好的助力变成了拖累。
他怎么能不介意?
“若肃王伤势恢复得快,五日就能启程。”水行秋道。
司寇极一天也不愿在这待下去,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忍耐。
“好。那接下来的这几日,我等会每日轮换,悉心照顾肃王,以期他早日好起来。”
眼看水行秋又起身要走,司寇极张了张嘴,“对了,昨日……不知水家主一切可还顺利?”
水行秋走的干脆,两个时辰后才回来,司寇极本来也不想多问,但今早一看水行秋神色冰冷,似是昨天的事儿闹得并不愉快,他心有担忧,就还是问出口了。
——水行秋自己出什么事儿不要紧,若是牵连到他们整个南胡使团,就太麻烦了!
司寇极还要对其他人负责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水行秋就又想起了昨天那场并不愉快的谈话。
他眯了眯眼睛,“我的事就不劳司寇大人操心了,你在这里照看好肃王就行。”
司寇极一噎。
怎么说他也是资历深厚的老臣了,如今和一个比他儿子年纪还小的晚辈说话,却还得小心翼翼,这般客气,实在憋屈!
奈何对方这几年名声煊赫,他也不能拿对方如何。
忍了忍,司寇极才道,“……这是自然。”
水行秋转身朝着门外走去,看样子竟是又要出去。
“水——”
司寇极刚说出一个字,又咽了回去。
水行秋像是没听见,又或者根本不曾在意,径直朝外而去。
而且这一次,他是正大光明出去的。
来到门口,马车已经备好。
“去云来酒肆。”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