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夫人？”
常空眨了眨眼，他完全没有想到财先会是如此痴情的一个恋爱脑。
做下了万般滔天罪恶，居然只是为了复活他的夫人？
“嗯。”
鬼神点了点头，坐在沙发上轻轻一招手，四周的全息投影启动，不过片刻便在客厅中央形成了一座石桥，而那桥下，则是汹涌的血色大河。
忘川！
“他很聪明。凝聚自己修行的数百年功力，在忘川河中留下了一个坐标……”一旁的孟婆啜了口茶，开口解释，刚说一半儿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着在自己对面、鬼神的另一边可劲儿逗弄着李东泽的宛躬，指尖闪过一道紫色，神力注入茶托，“嗖”的一声正中宛躬脑门。
片刻，看着捂着脑门儿躺在地上，开始龇牙咧嘴哀嚎的宛躬，孟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啜了口茶，继续说着，“这个坐标我们三个在内，包括阎王两口子和东岳大帝都能感知得到，但我们却都不敢轻易将其抹除，因而在过往的五年中，他没少再传送到忘川，寻找他的妻子。”
常空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鬼神：“炎哥也不、不能抹除吗？”
孟婆看着常空，良久轻叹一声，低下头说着：“酆都的地府本源，在他完全恢……”
“我故意的。”鬼神突然开了口，打断了孟婆的话，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常空，“首先，我目前能够利用的地府本源有限，若是仅仅用于抹除这个坐标并没有实际意义；
其次，他来地府，对我来讲，并不是一件坏事。”
常空皱着眉头，细细思索着。
“可是……这么明显的守株待兔，财先生会这么傻傻地跳进来吗？”温诺举起手，开口问道。
若是论三人之中在这里呆的时间长短，其实是温诺的时间最长，对于在座的几位长者也最为熟络，因此反倒是最没有拘束感。
温诺提出的，也正是常空想问的问题。
过往五年的时间里财先生时常往来人间与忘川，不可能没有人察觉，尤其是掌控着地府本源的鬼神，那么既然察觉到了，却按兵不动、并未阻拦的原因就耐人寻味了。
甚至常空觉得，会不会鬼神等人早就找到了财先生妻子的灵魂，将其藏匿到了地府的某处。
财先生也肯定想到了这点。
但是即便是猜到了这是个陷阱，财先生就能不来吗？
鬼神嘴角上扬：“他一定会来的。”
“这么肯定？”
“那毕竟是他最爱的女人。”宛躬站在沙发后面揉着脑袋，终于说了句正经话。
“嗯。”鬼神似是想起了什么，轻轻重复着宛躬的话，“那是他最爱的女人啊。”
李东泽微微皱起眉头，看向鬼神和宛躬：“他的夫人……莫非是哪位大人物？”
“一个普通女人罢了。”孟婆开口，似是生怕宛躬说错什么话。
虽然已经贵为酆都一宫之主，但宛躬的脑子还是偶尔会秀逗一下，比如刚才跟傻狗一样来来回回逗着李东泽，时不时还憨笑几声。
常空才不会相信孟婆说的这句。
财先生，本身便是惊才绝艳之辈，不提修行，就单说将【以太】炼化入体这一疯狂的行为，他的胆量便足以傲视群雄。
更不用说后来，他成为了初代三魂之阳神的代理人。
而能吸引这般人物的，会入孟婆所言，仅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那财先生，会是一个因为“女人，你成功地吸引了我”这般想法就爱上一个女人，甚至是爱得无法自拔，哪怕是做下滔天罪孽也要将其带回人间？
常空这般想着。
不管如何，那财先生，决计不会是一个恋爱脑。
“孟大姐。”常空站起身来，来到孟婆身前。
鬼神眉头微微一挑。
孟婆有些吃惊，这似乎是常空第一次这么称呼自己，一时间竟是呆在那里没有回答。
“我们需、需要知道你们的计划。”
常空认真地看着孟婆，余光则是悄悄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并没有动弹的鬼神，接着深吸一口气，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笔，“我们一家人，都、都牵扯进来了。”
若是徐万里在这儿，一定能认出来，这是常一念最常用的一支钢笔。
是那年结婚时，姬瑜柳送给他的新婚礼物。
常空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贼喜欢拿这玩意儿当磨牙棒，曾经一度还让常一念气得火冒三丈，但又对自己儿子下不去手。
“我、我不知道我自己，甚至不知道我父母究、究竟……能不能活下来。”常空看着孟婆，缓缓开口，“但我必须要明确的知道所有的计划。
否则……否则我可能会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
李东泽和温诺一愣，他们完全没想到常空会说出这样的话。
孟婆没有回答，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一个非常拙劣且并没有任何效果的威胁。
她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鬼神，刚要开口时，一道清冷的声音蓦地从客厅的角落响起。
“还是我来说吧。”
屋里的全息投影熄灭，不知何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客厅之中。
众人的视线聚集。
令李东泽吃惊的是，鬼神三人竟是全部站起身来，对来人微微点头致意。
“姬大人。”温诺和孟婆、宛躬两人行了一礼。
“柳姨。”鬼神问候着。
姬……柳……
嗯？等会儿！
跳台了，跳到美食频道了。
李东泽甩了甩脑袋，突然注意到，众人之中，唯独常空没有回头。
他正很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努力地不让大家看到自己身体的抖动。
“我靠！”李东泽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他好似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头顶斗笠面带纱，一袭黄衣若流霞。
姬瑜柳。
……
时间回拨些许。
和常空同样的位置，站着的却是另一个人。
“给你，这是保险箱里的东西。”
常一念将一个手提箱放到桌上，直视着对面的黄衣女人，眼神十分复杂。
有不解，有愤怒，但眼神的最深处却是浓浓的爱意。
直到那个箱子“啪嗒”一声被打开，一个雪白的果子缓缓飘浮到空中，常一念才回过神来。
常一念定睛瞧去，那果子当真宛如小婴儿一般，周围并无杂须，四条粗壮的根茎像极了两只胳膊两条腿，其中散发的浓郁的生命力令这房子外的酆都本源都出现了微微的一点停顿，好在宛躬及时出手，将房屋中的气息隔绝。
鬼神微微招手，人参果缓缓来到其面前，他仔细端详着，开口问道：“念叔，你可知……这是何物？”
“唤我名字便可，鬼神大人。”常一念微微皱眉，他接着看向那果子，“那是镇元大仙留下的一颗人参果，具有生骨肉、活死人的功效。那姓赵的想要用它来复活自己妻子的肉身。”
“人参果。”鬼神微微一笑，“当真是人参果吗？”
常一念微微皱眉，还不待他多加思考，鬼神伸手一拂，便是一道金光闪过。
下一刻，那人参果变了模样。
“这是……”常一念瞳孔微缩，他心中有了一个答案，只是不敢相信，他看了看一旁的孟婆、宛躬，两神脸上并无异色，最终视线还是落在了姬瑜柳的身上。
还是和孟婆、宛躬两神一样的云淡风轻。
他们早就知道这不是人参果，而是……
“三大至高神物，天庭玉皇大帝的玉皇玦。”常一念缓缓说出这东西的名字。
“没错，这就是被柳姨盗走的、初代用以号令天界神仙的玉皇玦。”鬼神将那晶莹剔透的玉牌攥入手中，饶有兴致地盘着（嗯，因为看不见，所以只能靠摸和盘），“财先生所需要的，不仅仅是这生命力恢复他夫人的肉身，还需要用这玉皇玦中的天庭本源神力去稳固她夫人的三魂七魄。
要知道，这即将进入轮回的魂魄，终究不是之前的魂魄了。”
“这不是重点。”常一念从震撼中冷静下来，抬头看着鬼神，一字一句地说着，“说好的，我拿到这个，你放过我儿子。
这玉皇玦，应该足以让你恢复了吧？”
“可是……”姬瑜柳站起身来，摘下斗笠，一双杏目中不含有任何情绪，“让庆甲恢复的，从来都不是玉皇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