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五一假期还有一周。宋南湘和“沉鱼鱼”在小红书私信上的聊天日渐熟络，从余杭的行程规划，渐渐蔓延到日常生活的点滴。
南湘会拍下食堂新出的创意小点心分享，小鱼则发来她家猫咪打翻花盆的“罪证”；南湘吐槽教育学原理课上的抽象理论，小鱼就哀嚎自己那堆做不完的卷子。
两人像是相识已久，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那份投契的愉悦。
“橙子姐姐，我们加微信吧！聊得更方便！”
小鱼发来一个“求求了”的猫咪表情包。
南湘欣然应允。
很快，一个昵称同样叫“沉鱼鱼”的微信好友请求跳了出来。
加上之后，聊天更是频繁，从早到晚的消息提示音成了宿舍背景音。
徐艺菡曾探头调侃：“湘湘，你这网恋进度够快的啊？”
南湘笑着丢过去一个抱枕：“是可爱的妹子！旅游搭子！”
然而，南湘渐渐察觉到一丝微妙的“割裂感”。
白天的“沉鱼鱼”，活泼跳脱，表情包轰炸，语言充满少女的古灵精怪，聊起天来天马行空。
可到了晚上，尤其是九、十点之后，那个“沉鱼鱼”虽然同样粘人，会问“橙子姐姐在干嘛？”，但语气却有种说不出的不同——文字更简洁。
极少用夸张的表情包，偶尔回复会慢一些，透着一股沉稳，甚至……一丝若有似无的审视意味？
南湘只当是对方白天玩累了，晚上换了种状态，并未深究。
她不知道的是，这份“割裂感”的源头，远在潭州某处静谧的高档住宅区。
程小鱼看着自己手机微信界面上那个属于“沉鱼鱼”（小号）的对话框，又瞥了一眼旁边书桌后戴着银丝眼镜、正对着电脑屏幕似乎在沉思的表哥俞归尘。
他嘴角噙着一抹极淡的弧度，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水，可程小鱼硬是从那平静无波的表象下，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那是一种她形容不出来的、带着点志在必得的温柔陷阱感。
她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表哥要打坏主意了。
果然，俞归尘转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她捏着的手机上，声音温和得能滴出水：“小鱼，跟你商量件事。”
程小鱼警惕地抱紧手机：“干嘛？”
“你的‘沉鱼鱼’小号，”
俞归尘推了推眼镜，语气仿佛在讨论一个学术问题，“晚上九点后，借我用用。”
“什么？！”程小鱼差点跳起来，
“表哥！那是我的号！我还要跟橙子姐姐聊天呢！”
俞归尘不急不缓，唇角的笑意深了些：
“全球限量版的hermès birkin，颜色你挑。或者……下个月你生日，送你辆mini cooper Jcw 限量版，任选涂装。”
程小鱼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
hermès birkin！mini cooper Jcw限量版！
这……这简直是精准打击她的命门！她内心天人交战，一边是才认识不久但很投缘的橙子姐姐，一边是表哥抛出的、足以让她在闺蜜圈横着走的“糖衣炮弹”……
挣扎了足足十秒，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眼神飘忽，声音细若蚊呐：
“……成交！但是，说好了啊，只限晚上九点后。而且，不准乱说话！不准暴露身份！不准吓到橙子姐姐！”
“自然。”
俞归尘颔首，镜片后的眸光闪过一丝满意的微光，
“我只是……关心一下你这位‘很投缘’的朋友。”
他特意加重了“很投缘”三个字，听得程小鱼头皮发麻。
程小鱼看着自家表哥那副云淡风轻实则腹黑深沉的样子，只能在心里默默为南湘点蜡：
橙子姐姐，真不是我坑你啊！实在是表哥给的太多了！要怪就怪这个黑心无良的资本家吧！
她再次确认，表哥对这位“一颗小橙子”，绝对不只是“有点兴趣”那么简单了。
好奇八卦之火在她心里熊熊燃烧，但看着表哥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她识趣地把疑问咽了回去。
还好，这只是她的微信小号，好友列表极其精简，除了爸妈和这个无良表哥，就只有南湘了。
当初用小号加，一是想和这个感觉特别对路的小姐姐建立一个更纯粹、更专属的“秘密基地”，二是她这个程家大小姐的身份，用大号加陌生人确实容易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只是没想到，这“秘密基地”这么快就被她表哥“征用”了。
时间倒回程小鱼加南湘微信的三天前，一个寻常的周日午后。
南湘和从初中到高中一直同班的好友蒋伊婧约在潭州大学附近见面。
蒋伊婧在潭大读金融，一头利落的中长马尾，穿着简约的t恤牛仔裤，元气十足，笑起来眼睛弯弯，行动间带着一股风风火火的干练劲儿。
两人许久未见，在街边一家甜品店聊得热火朝天。
“湘湘，你是不知道我们那个教授，简直是个……”
蒋伊婧正眉飞色舞地吐槽，南湘笑着起身去拿纸巾。
走出店门，过马路时，一辆转弯的轿车速度稍快，几乎是贴着人行道擦过。
南湘下意识地后退躲避，脚下高跟鞋一崴，一阵钻心的疼瞬间从脚踝蔓延开来，她“嘶”地一声，踉跄着扶住了旁边的灯柱。
“湘湘！”
蒋伊婧惊呼着冲出来，看到她瞬间肿起的脚踝，脸色一变，
“没事吧？伤到骨头没？走，去医院！”
蒋伊婧当机立断，拦了辆车，直奔最近也是潭州最好的骨科医院——中雅医院。
南湘忍着痛，在车上给蒋伊婧发了条微信说明情况，让她别担心，自己先去挂号。
至于蒋伊婧为什么没有陪着南湘去中雅医院是因为她刚刚吐槽的无良教授喊她回去有事。
蒋伊婧只能暗骂一句“老古板”，便嘱咐坐在车上的南湘一会儿就告别了。
挂了骨科谢泓医生的号。
谢泓看起来年纪不大，像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白大褂里似乎还套着件色彩活泼的t恤。
但他检查南湘脚踝的动作却十分专业利落，询问病情时眼神专注，与外表的孩子气形成反差。
他按了按肿起的地方，南湘疼得倒抽冷气。
“扭伤，韧带有点拉到了，不算太严重，但肿得厉害。”
谢泓下了判断，刷刷开了药单，“先去拍个片排除骨折，然后去药房拿药，冰敷，制动休息几天。”
他语气轻松，却带着让人安心的笃定。
“谢谢谢医生。”
南湘单脚跳着，拿着单子出来，准备去药房。
与此同时，俞归尘恰好拿着一份文件资料走向谢泓的诊室。
这份资料是外公让他顺路带给谢泓的（谢泓是外公带的博士生之一），而他今天鬼使神差地，没有让助手跑腿，自己亲自送了过来。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觉得……应该来一趟。
诊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身影低着头，小心地挪着步子出来，一个身影步履沉稳，正要进去。
狭窄的门框，两人几乎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
俞归尘敏锐的感官捕捉到一股极淡的香气——初闻是清雅的茉莉，似有若无，待那身影掠过，留在空气中的尾调却化作了一缕更温暖、更馥郁的郁金香芬芳，若有实质般萦绕鼻尖，与他周身医院惯有的消毒水味格格不入。
他下意识地侧目，只来得及瞥见对方低垂的侧脸轮廓，乌黑的发丝，和那因疼痛而微微蹙起的秀气眉尖。
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这侧影……似乎有点眼熟？但他确定没见过。
南湘同样感受到了身旁带过的一阵微风，以及随之而来的一股清冽气息——不是刺鼻的消毒水，而是一种干燥的、带着微苦药香的草木清气，很特别，让人心神莫名一静。
她下意识地抬眼，只看到对方线条清晰的下颌，高挺的鼻梁，以及一副折射着冷光的银丝眼镜，镜片后的桃花眼似乎扫过她，带着医生特有的冷静审视，又似乎只是无意的掠过。
他身形很高，穿着合身的白大褂，步履间带着一种沉稳的气场。
两人视线并未真正交汇，身体甚至没有实质性的接触，只是衣袖在极小的空间里短暂地摩擦了一下，各自带起的微风和气息在那一秒交织、缠绕，又迅速分离。
南湘心口莫名一跳，赶紧低下头，忍着脚踝的痛，扶着墙继续往药房挪去。
俞归尘走进诊室，将文件递给正低头写病历的谢泓。
“谢了，归尘哥！”
谢泓抬头，阳光灿烂地一笑。
“顺路。”
俞归尘淡淡应道，目光却下意识地扫过门口，刚才那个擦肩而过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那缕独特的茉莉与郁金香的芬芳，似乎还残留了一丝在空气中。
他放下文件，没多做停留，转身离开。
直到走出骨科诊区，坐进自己车里，那份文件早已送达的“任务”才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他握着方向盘，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刚才那个女孩……
那个侧影，那缕香气……
电光火石间，一个Id猛地撞入脑海——“一颗小橙子”！
程小鱼分享的那些照片里，模糊的侧脸轮廓、温婉的气质，与方才那惊鸿一瞥的身影瞬间重合。
原来是她。
原来，这就是他今天莫名想亲自跑一趟的原因？
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在心间弥漫开。
俞归尘靠在椅背上，抬手松了松领口，虽然没系领带，薄唇缓缓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原来不是眼熟，是心……先一步认出了属于她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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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师大女生宿舍。
南湘的脚踝敷着药，高高地垫在枕头上。
徐艺菡帮她打水，袁清棠送来水果，龚虹月则皱着眉检查了她的药，确认无误。
“所以，你就在医院跟个帅哥医生擦肩而过了一下，然后魂不守舍到现在？”
南湘省略了香气细节，只提了那个医生感觉不一样，而徐艺菡听完南湘略带恍惚的描述，忍不住调侃，
“湘湘，你这‘偶遇帅哥综合症’有点严重啊！脚都肿成馒头了，还惦记着人家的脸？”
“什么呀！”
南湘脸一热，抓起旁边的抱枕捂住脸，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浮现那双藏在银丝眼镜后的、冷静又似乎带着点探究的桃花眼，还有那股令人心安的淡淡草药香。
一整晚，那擦肩而过的瞬间，都在她心头反复萦绕，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