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前的最后一周，在一种微妙而朦胧的氛围中悄然流逝。
白天，宋南湘的微信属于那个活泼跳脱的“沉鱼鱼”（程小鱼）。
她们分享着琐碎的日常：南湘拍下清晨食堂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小鱼立刻回一张自家阿姨做的精致港式虾饺。
南湘吐槽下午教育学史的枯燥讲座，小鱼就发来一张自己对着数学卷子“生无可恋”的自拍。
南湘在图书馆窗边发现一株开得正好的紫藤，随手拍了发过去，小鱼马上回了一连串“好美！”“想去打卡！”的星星眼表情包。
这种互动充满了少女间的亲昵和活力，像阳光下的泡泡，轻盈而热闹。
然而，当夜幕降临，时针悄然滑过九点，那个名为“沉鱼鱼”的账号背后，便悄然换了主人。
南湘洗完澡，擦着半干的头发窝在宿舍床上，习惯性地拿起手机。
屏幕亮起，置顶的对话框里，一条新消息静静地躺在那里：
沉鱼鱼：晚上好。今天脚踝感觉如何？
语气平和，带着一种白天的“沉鱼鱼”少有的沉稳和……直接。
这种切换南湘已渐渐习惯，只当是对方晚上“电量耗尽”的模式。
一颗小橙子：好多啦！消肿了，走路还有点别扭，但医生说恢复得不错~谢谢关心！[猫猫打滚.jpg]
南湘回复着，顺手拍了一张自己涂了药膏、依然微肿但比前几天好很多的脚踝照片发了过去。
她没多想，只觉得“小鱼”很细心，一直记挂着她。
沉鱼鱼：嗯，那就好。药膏记得按时涂。今天做了什么？
对方回复得不算快，但每个字都像是斟酌过，带着一种沉稳的关切。
南湘想了想，翻出下午在图书馆窗边用彩铅涂鸦的一张小画。
画上是几株形态优美的郁金香，花瓣用柔和的粉紫和鹅黄晕染，茎叶挺拔，背景是图书馆窗外朦胧的树影。
她并非专业，只是教育学专业学了一点，还有胜在观察细致，画风清新干净。
一颗小橙子：[图片] 下午在图书馆摸鱼画的，窗外的花没开，脑子里倒是开了几朵~[捂脸笑.jpg]
手机另一端，中雅医院神经外科的办公室里，刚结束一台手术的俞归尘摘下了无菌帽，额发微湿。
他靠在椅背上，点开那张图片。
屏幕的光映在他略显疲惫却依旧清俊的脸上。
彩铅绘制的郁金香线条柔和，色彩温暖，透着一股安静恬淡的生活气息。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那几朵郁金香上轻轻划过，镜片后的眸光深邃了几分。
他清晰地记得，几天前在医院那个擦肩而过的瞬间，萦绕在她发间的，正是茉莉初绽后沉淀为郁金香的独特芬芳。
此刻，这芬芳似乎透过这张小小的画纸，再次弥漫开来。
沉鱼鱼：画得很好。很有生气。
他的赞美简洁而直接，没有夸张的表情符号，却显得格外真诚。
沉鱼鱼：郁金香？很特别的花。
他故意点出了花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一颗小橙子：啊，被你认出来啦！[开心转圈.jpg] 是郁金香，感觉它开起来很优雅又有点倔强，很喜欢。
南湘有点小开心，没想到对方能一眼认出。她看着那句“很有生气”的评价，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涟漪，一种被认真欣赏的愉悦感悄悄蔓延。
这种被“懂”的感觉，有点奇妙，让她下意识地忽略了对方语气里那点与“少女小鱼”人设不符的沉稳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熟稔？
沉鱼鱼：嗯。优雅，倔强。很贴切。
俞归尘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这描述，倒与她本人给他的印象隐隐重合——外表温婉如画，骨子里却带着点不为人知的韧劲和……偶尔的“抽象”。
沉鱼鱼：早点休息，脚伤需要恢复。五一见。
他适时地结束了对话，像一个真正的、懂得分寸的“朋友”。
恰到好处的关心，点到为止的交流，如同羽毛轻搔心尖，留下微痒的余韵。
南湘看着那句“五一见”，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她甩甩头，把这归结为“小鱼”晚上的风格太像个体贴的姐姐了，让她产生了点依赖感。
她拍拍自己的脸，小声嘀咕：“宋南湘，想什么呢，人家是可爱的妹妹！” 强行把心里那点异样的悸动压了下去。
另一边，俞归尘放下手机，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电脑屏幕上是复杂的脑部ct影像，但他的思绪却飘向了那张彩铅郁金香，和那个隔着屏幕、气息却仿佛近在咫尺的女孩。
他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喉结滚动，镜片后的目光深沉而笃定。
这种“角色扮演”的游戏，他玩得游刃有余，耐心十足。
因为那天阳光比他更先心动，鼻子记住了她，心也放在了那里。
------
五一假期的脚步近在咫尺，潭州师范大学的校园里弥漫着躁动的气息。
宋南湘的心也像被春风鼓满的帆，既期待又带着一丝对未知的忐忑。
她的脚踝已基本消肿，行走无碍，行李箱也已收拾妥当，就等着明天一早的高铁。
中午快午休的时候，南湘手机震动，是“沉鱼鱼”的微信。
沉鱼鱼：橙子姐姐！明天！明天就要见面啦！激动搓手.jpg
沉鱼鱼：你到余杭高铁站是几点来着？哪个出站口？我提前去等你！保证第一眼就看到你！[星星眼发射.jpg]
语气是程小鱼标志性的活泼，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雀跃。
南湘笑着回复了具体车次和抵达时间，以及高铁站南出站口的位置。
一颗小橙子：[车次信息] 南出站口~ 放心，我穿那身绿色裙子，很好认的！[捂脸笑.jpg] 你也注意安全，别跑错地方啦！
白天的小鱼依旧是那个元气满满、对即将到来的“面基”充满无限热情的萌妹形象，南湘的期待也被她感染得更加具体和鲜活。
时间悄然滑入夜晚。
宿舍里，徐艺菡和袁清棠已经睡下，龚虹月床帘里还透出微弱的光，大概是还在看书。
南湘靠在床头，检查着最后的行李清单，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着微光。
九点刚过，置顶的对话框准时亮起新消息提示。
沉鱼鱼：明天出发？
简单的四个字，没有表情包，语气平静得像是在确认一件寻常公事。
这正是南湘熟悉的“夜晚模式”。
一颗小橙子：嗯嗯，一早的高铁。都准备好啦~[乖巧坐等.jpg]
南湘回复着，顺手发了一张自己打包好的行李箱照片过去，箱子盖上放着她准备在高铁上看的书。
沉鱼鱼：南出站口？
对方几乎是秒回，问的却是白天已经确认过的信息。
南湘指尖顿了一下。
有点奇怪，小鱼晚上不是一向很靠谱、记性也很好吗？
白天明明说过了。
但她转念一想，或许是对方想再确认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毕竟第一次见面。
一颗小橙子：对呀，南出站口，车次是G1346，预计12:19到站。
她还是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沉鱼鱼：嗯。知道了。
回复依旧简洁，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沉稳感。
沉鱼鱼：路上小心，保管好行李。到了说一声。
像每一次晚上聊天结束时那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切，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一颗小橙子：嗯嗯！知道啦，小鱼晚安~你也早点休息！[月亮晚安.jpg]
南湘放下手机，心里那点小小的疑惑被这句关切的叮嘱轻轻拂去。
她只当是“小鱼”晚上特有的、更为细致的性格体现。
这种沉稳可靠的感觉，在临行前夜，反而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她关掉台灯，在黑暗中闭上眼睛，脑海里勾勒着西湖的波光，也掠过一丝对明天见到“萌妹小鱼”的期待，以及……对晚上这个总是适时出现、给予稳妥建议的“小鱼”那份微妙的信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