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骁坐在那里晒太阳，他看似心情很好的样子，眯起眼睛，想起那么多年前在若平澜跟前，寄人篱下的平庸小子突然揭竿而起，一口气拿下了整个黑龙帮的掌舵大权。
那时候，真的能不要命。
大家也在一夕之间认识了这头“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豺狼。
坐稳这个位置，他不过二十五岁。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龙头老大也会身不由己。
那时候几个亲近的老辈都劝他，因为一个女人失了人心，不值，太不值了。
他后悔的事不多，当初没把若惜明媒正娶进门，在他心头呕到至今。
又或者，在若平澜死后，他就不该再把她弄到身边，当初虽喜欢，若舍了也就舍了，可偏生又厮磨了许多年，再想舍弃，无异于剜心剔骨，疼。
……
秘书把手机递过来的时候，他正坐在躺椅上眯着眼睛低头在文件上鬼画符，签了字随便一扔。
阳光晃得眼前有些发黑，他一时也没看，直接蹙眉按了接听键，低沉懒散地喂了一声。
“我答应。”
被晒得久了，他慢慢起身，只穿了一条泳裤的精壮身躯，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起一层蜜色的光芒，那光芒下，肌肉紧紧结实。
他有点恍惚，兴许也不是恍惚，而是像做梦，他顿了顿，目光放远，好似那蓝天白云才能让他觉得真实，又问了句，“你讲什么？”
若惜知道这男人的性子向来冷酷恶劣，像这样故意的让她难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也麻木了，“昨天晚上你说的交易，我答应。”
那头就没说话了。
很长时间没有出声。
她不知道他什么心思，像没了力气般，着急道：“梓铭在哪里？他今天没来上学，你不要故技重施，贺骁，你不能再把梓铭藏起来。”
贺骁把手机递给了秘书，拿过浴巾遮住头顶。
不用吩咐，秘书跟了他很多年，知道怎么做事，已经接起了电话。
“若惜小姐，我是骁哥的秘书阿凯，您在那里等着，我这就让司机过去接您……”
秘书的声音随着远去的脚步消失不见，他把头顶的浴巾拽下来，一跃，又钻进泳池。
已近中午，池水的表面被太阳晒得暖热，底下却还是冰凉，他闭气停在水底一动不动，周围安静，心也逐渐才清凉下来。
想起早晨给保镖打的那通电话，他都挺瞧不起自己的，还把电话给秘书干嘛呢，装什么假正经，不都早就打好算盘了么。
做了无耻的事，到底还是心虚，不大想听她的声音。
穿上衣服回到办公室，贺骁拨通内线。
不一会儿，大小堂主们，各子公司的经理们都来了。
先是开会。
会议跟其他正经公司开会时不一样。
一帮糙汉子穿什么的都有，伸胳膊伸腿，踢桌子踢凳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出了什么事，烟雾缭绕，咣哩咣当骂娘声不断。
那些个元老，都是大老粗出身，贺骁也不指望能把他们教成斯文人了。
期间几次看表，压制着心底那点点雀跃，又骂自己，他妈没出息，四十岁的人了，跟小年轻盼着约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