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
还怎么样？
还不过分吧？
当天道这么久了，就没见过比这还过分的要求！！
真是活久见。
话音刚落，顾夏便感觉到一股冷意从背后袭来。
她只觉得头皮都要炸了，那种危险感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仿佛整个人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就连身体里流动的血液都被完全冻住。
但顾夏却没有回头。
事实上她被激到一瞬间就想反手拔剑出鞘了。
然而她忘了自己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只得极力克制住内心的冲动。
显而易见，她被天道给警告了。
顾夏脸上看起来面无表情，实际上内心慌的一批。
她也不确定究竟能不能成功，但不管怎么样，总归要试一试才知道。
不然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慕轻舟等死吧？
到时候她是给人收尸呢？还是就地给埋了呢？
她都不敢想把对方的尸体带回去，剩下的那几个灵族的人看到他们家圣子会是什么反应。
那不当然就得炸了？
走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人没了。
关键是他体内的玲珑心还没了。
嘶。
不能想。
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身上的嫌疑最大吧？
到时候那就真的有口说不清了。
洞府内一片沉寂，正当顾夏漫无目的胡乱猜测的时候，天道才终于缓缓开口了。
“能找出连吾都无法否认的理由，顾夏，你很聪明。”
放眼整个修真界，大多数修士平日里连‘天道’二字都不敢轻易提及，唯恐触怒冒犯了什么。
但顾夏就不一样了。
她不仅敢提，她心里还没少偷偷骂。
一开始天道的确感到大为冒犯，隔三差五便将几道雷以示警戒。
然而顾夏死性不改，到了最后天道自己都被念叨脱敏了，时不时看她不顺眼的时候再意思意思劈两下就算走完流程了。
纵观修真界数千年，天道还是第一次见到胆大包天到敢跟自己讨价还价的人。
关键是还让她成功了，顾夏拿出的理由合理合据。
既然天道要同她谈因果，论命数。
那么反过来也是如此，真要严格算起来的话，天道还真就欠了她一次。
虽说意识到出了问题后天道第一时间便快速反应过来并及时作出了弥补，护着顾夏的那部分灵魂安然无恙，同时又拉慕轻舟一起入局，就是为了确保最后的万无一失。
但这本就是祂应该做出的应对。
毕竟若是这纰漏再严重一些，恐怕顾夏这辈子都寻不回她遗失的那部分灵魂。
到时候别说解决曲意绵了，整个修真界都可以准备准备直接毁灭了算了。
即便是作出了弥补，但也无法掩盖最初的差错。
而那恰好正是天道的问题。
顾夏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特意点了出来，用作跟天道提要求。
因果这种东西，别说修士不敢随意沾染了，哪怕是天道本身也无法跳脱。
所以思前想后，天道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被这小混蛋给小小的拿捏了一下。
能被天道夸的机会可不多有，顾夏装作没听懂对方话里的深意，笑容灿烂，“多谢夸奖，其实我师父他们也经常夸是我个聪明的人。”
“……”
自信的人常见，自信到她这个份上的可实在是不多见。
缄默许久，天道才像是重新认识了顾夏。
似乎从一开始，她就同修真界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虽说整日里没个正形，嘴上还嚷着要摆烂，但真到了那一刻，她却比任何人都要全力以赴。
不管是一群人，还是一个人。
无论能不能，或者值不值得。
她都要为自己，也为他们，搏出一线生机来。
慕轻舟以玲珑心相赠，在天道看来只是一种因果循环。
他心甘情愿入局，便势必无法避开同顾夏之间的这份纠葛，待到时机合适，还了这份因果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顾夏本人也可以借着这个契机顺势破开目前对自己不利的局势。
舍小而逐大，无论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选。
好似彼此间心照不宣的一个规则。
天道爱苍生，所以庇护万物生灵。
但天道同样也是理智的，大道无情，在如今这样危急的局势下，祂不得不作出取舍。
可顾夏的行为，却让天道从中看到了不一样的选择。
寻常人不一定会因为此等事情甘愿冒着得罪天道的可能。
但顾夏愿意。
修的是忘情道。
行的是有情事。
她对生命的珍视态度，看起来同这个修真界有些格格不入。
是因为那部分被分离出去过的灵魂从而受到的影响吗？
天道若有所思。
但不管怎么说，祂的语气也终于松动了一点，在漫长的沉默过后，顾夏终于等来了自己推测的那个可能。
“允。”
顾夏眨了眨眼睛，脑海中空白了几秒，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片刻后她才终于意识到这言简意赅的一个字究竟是代表了什么意思，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所以天道答应了她一开始提出的要求？
用对方欠了自己的那一次，换得慕轻舟一条命。
哦豁？
这可真是……太好了。
事实上，顾夏一开始敢这样同天道说，她自己其实也是在赌。
毕竟若是天道真的不答应，那她也没什么办法。
总不能将对方扯下来三拳两脚揍上一顿吧？
先别说她有没有那个本事，真要是这么干了，那跟主动找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恐怕过后整个修真界的天雷全都得朝她身上招呼过来了。
她暂时还不太想变成霹雳顾夏，所以只能试探。
在顾夏看来，虽说慕轻舟那一世被自己救了是‘因’，而如今他以命相还是‘果’，但这其中并非没有可操作的空间。
真要论起来的话，慕轻舟和灵族也是无辜的，天道自己出了纰漏，这才又算计了人家一把，引得慕轻舟入了局，才会导致两人之间的纠葛加深。
顾夏现在也算是明白了，修真界讲究的就是一个因果轮回，只有把这事往天道头上推，才有成功的可能。
只不过想是这么想，但肯定不能真的那么说。
顾夏深谙语言的艺术，这些牛逼的存在还是得顺毛摸，所以才按下这些都不提，只论天道欠了自己的那一次。
好在天道并没有隐瞒任何事情，这才给了她钻漏洞的可能。
毕竟这些事情倘若天道不讲，或者是囫囵过去的话，那慕轻舟还是继续躺在地上等死吧。
顾夏再想捞他也只能抓瞎，到时候顶多帮他收尸再挑个好的棺材，也算是——
不枉两人相识一场。
既然天道松了口，顾夏深知宜早不宜晚的道理，为了以防对方后面再出现什么问题，当即往旁边挪了一步。
少女笑眯眯伸手，“您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