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确铮赶紧把廖灿星拥在怀里,温柔地劝慰道:
“这怎么还哭上了?莫非是被我感动坏了?”
廖灿星的心情很复杂,感动中又掺杂着惭愧,可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有理由生气:
“既然你为了给我买礼物花光了钱,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呀?”
“彼时彼地并不是一个可以好好说话的场合,所以我不想那样匆忙地把礼物交给你,而且……”
廖灿星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而且什么?”
“算了,不说了。”
“哎呀,你快说呀!”
“而且……你生气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我想多看两眼。”
照例少不了一通追打。
待廖灿星出够了气,陈确铮才耐心跟她解释了自己的缘由:
“灿星,我现在好好跟你说说我的想法。我之所以没有竞价,有几个理由。头一个,竞价最高者为领舞,这是这场慈善舞会的规则。《围炉夜话》里面有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如果钱胜权真的成了全场捐款最多的人,不管他心底里怀了怎样的心思,他为国家捐了这么大一笔钱,这是事实,做不得假的!而你需要做的不过是遵守规则,跟他跳一支舞而已。”
廖灿星一脸的不以为然:
“什么叫‘不过是’跳一支舞?你们学哲学的人不是讲究要透过事物的表象看到本质吗?你既然知道钱胜权对我图谋不轨,为什么还要让我跟他跳舞呢?你可是我的男朋友呀!”
陈确铮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正色道:
“灿星,平心而论,你觉得钱胜权这个人怎么样?”
廖灿星想了想:
“此人龌龊至极,我第一眼看见他就讨厌,连跟他说上一句话都厌恶!你忘了吗?当时在茶馆里,他还叫我‘泼妇’呢!还好你帮我狠狠教训了他,现在想想,实在解气!”
“你说到了问题的关键。钱胜权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坏人也有不同的坏法。灿星,你有没有想过,钱胜权之前还在茶馆里对你趾高气昂,如今却愿意放下身段向你示好,甚至愿意花这么大一笔钱也要跟你跳舞,他如此前倨后恭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你在舞会上说,因为我姓廖。”
“没错,之前你于叔叔到昆明去看你,孟副官开着道奇轿车去过学校,也去过咱们的住处,还有士兵在车外守卫,不得不说,当时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后来贺老师告诉我,钱胜权跟他打听道奇轿车的事儿,他显然已经怀疑你的身份了,即便是贺老师当时什么也没告诉他,这段时间他也一定在暗中偷偷打探你的底细,也许他已经知道你就是廖将军的千金,即便是他还不知道,他也可以确定你必定出身不俗,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那钱胜权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陈确铮笑了:
“这更是显而易见,追求你,好当上廖将军的乘龙快婿。”
廖灿星脸上的表情像是吃了苍蝇:
“他疯了。”
陈确铮的笑容消失了:
“灿星,你好好听我讲,有一个世人都知道的道理,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我觉得君子和小人的差别之一就是有没有羞耻心,钱胜权明知自己一早就得罪了你,还能厚着脸皮演这么一出戏,说明他就是个十足的真小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怕他?”
“我的确怕他。”
廖灿星十分意外,她没有想到陈确铮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灿星,我怕钱胜权,是怕他伤害你。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愿意与钱胜权当众撕破脸,今天他为了邀请你跳舞下了血本,本就是想要向你示好,所以我敢断定,在众目睽睽之下,钱胜权会展现他十足的绅士风度,绝对不会对你有丝毫的无礼和轻慢。他或许会伤害我,会伤害你身边的人,但绝对不会伤害你,他巴结你还尚且来不及呢!”
廖灿星觉得自己太意气用事,不免有些懊丧:
“可是我拒绝了他的邀请。”
陈确铮看着垂头丧气的廖灿星,有些后悔自己说得太多了,他做事向来前瞻后顾、思虑权衡,面对廖灿星的赤诚坦率、随心而为,他毫无招架之力,他也想尽力守护这份纯粹,却总是忍不住为了权衡最大的利益,让她受委屈,做违心之事。他知道,如今廖灿星当众折了钱胜权的面子,钱胜权定然怀恨在心、懊恼不已。既然事情最终走到这个地步,也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陈确铮打定主意不再劝说廖灿星如何应对钱胜权,总之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护她周全。
陈确铮拨了拨廖灿星稍显凌乱的刘海:
“拒绝得好!本来他钱胜权就没有竞拍到领舞的资格,你拒绝他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再说了,你以为你男朋友真的甘心让这么个货色牵着你的手,搂着你的腰,抱着你转圈儿啊?我当时紧张得手都冒汗了!”
廖灿星半信半疑:
“真的假的?我记得你当时镇定得很,看不出半点儿紧张和不情愿。”
“我那是在强装镇定!马上就要忍不住露馅儿了!幸好平白无故冒出来一个钱仲青,花了一万块,把楚青恬给拐走了。”
“这挺好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变得这么难听啊?那是老天爷想要帮咱们,特意安排青恬姐的白马王子从天而降,替咱们解了围,你说说看,这是不是两全其美?”
陈确铮啧了啧:
“之前狐狸在舞会上不是说了嘛!这俩人才见第二回面,你就这么确定他是你青恬姐的白马王子?”
廖灿星凑近陈确铮嗅了嗅:
“哎呀,好奇怪啊,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儿呢?有人好像吃醋了呀!”
下一秒陈确铮的大手一把揽过楚青恬的腰,箍得密不透风:
“要闻就好好地闻,怎么样?是不是更酸了?”
廖灿星没有说话,安心地感受着陈确铮沉静而有力的心跳。她心里明白,他深爱她,她可以深切地感受到,但她更加清楚地知道,她并不是他的唯一。在他的心中,装着更大的世界、更迫切的目标和更沉重的心事,这使得他的目光总是看向更遥远的地方,可那个地方究竟在哪里,廖灿星不得而知,她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和他手牵着手,去向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