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延禧殿,丰盛的早膳早已备好。秦狄抱着泽娜坐在桌前,耐心的喂她吃饭。尽管泽娜吃得满脸都是,秦狄也不恼,笑着拿手巾给她轻轻擦掉嘴角的油渍。
“陛下,还是奴婢来吧!”
在旁服侍的彩云实在看不下去了,皇帝虽是好心照顾公主,但这样的照顾方式,显然有点过了。
“不必,你们歇着,朕的女儿朕自己来照顾!”
秦狄说这话的时候,心中还在沾沾自喜,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也该尽尽该有的责任。
哪知他的话刚刚说完,就听彩云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陛下,公主年纪尚浅,有些食物不宜过多食用,怕是会引起积食,娘娘临行前叮嘱,说殿下还是多食用流食较好。”
秦狄听到彩云的话后,稍稍愣了一下,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轻轻点头说道:“确实是朕疏忽了,娜儿年纪尚小,乳牙尚未长出,自然难以咀嚼和吞咽一些食物。”
他随即放下手中的筷子,转头对彩云吩咐道:“既然如此,就照娘娘所说的,把米粥端上来吧。”
彩云在说出那番话时,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被皇帝斥责的准备。毕竟在她们这些婢女眼中,皇帝高高在上。自己一个婢女,对皇帝的决定提出异议,实在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皇帝不仅没有责备她,反而采纳了她的建议,这让彩云感到十分惊讶和意外。
实际上这些婢女们对皇帝的了解并不多。尽管她们都生活在后宫之中,但真正见到皇帝的机会却并不多。关于皇帝的种种事情,大多都是通过口口相传得知的。
很快彩云便端上了一碗米粥,轻轻放在桌案上。
这碗米粥看起来与普通百姓所食用的米粥并无太大区别,但实际上制作工艺和食材选用都极为考究。一点都不夸张,面前这一碗米粥所耗费的食材以及人力,足够普通百姓一家五口一年的口粮钱。
无可厚非,皇帝嘛,生活自然是奢华的。
秦狄舀起一勺米粥,轻轻吹凉,然后喂到泽娜嘴边。泽娜开心地吃着,小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看着怀中女儿吃的如此开心,心中满是柔情。
用完早膳,彩云本想带着泽娜公主离开,以免打扰皇帝。刚一开口,便被皇帝回绝。他,要亲自带孩子......
这种事情,在寻常百姓家极其正常,但是在皇家,恐怕还没有这样的先例。
这就好比君子远庖厨,一国之君偶尔陪孩子可以,像个女人一样带孩子,说出去恐怕不会被称赞为顾家,而是会被人说成是惧内,荒废国事。
秦狄并不在乎这些,反正自己头上的恶名多的是,正所谓虱子多了不怕咬,再多一个也无妨!
彩云虽心中诧异,但见皇帝态度坚决,不像是在说笑,便也不敢再劝。
秦狄抱着泽娜在延禧殿里玩耍,殿内的陈设,在这一刻都成为了她的玩具。
父女二人玩的不亦乐乎时,杨公公迈着碎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满地狼藉,他走出个曲线,终于来到皇帝面前。
“启奏陛下,凉州刺史顾醇顾大人抵达京都,前来面圣。”杨公公说完,见皇帝一门心思的在陪泽娜公主嬉闹,便又继续说道:“陛下,是否先让顾大人回去,等候择日宣召呢?”
皇帝眼睛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连头都没抬,随口询问道:“他人在哪里?”
杨公公听到皇帝询问,急忙拱手作答:“回陛下,已在长廊外候着了。”
“既然已经到了,那便宣他入殿吧!”
杨公公领命而去,不一会儿,顾醇便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殿内。
见满地杂乱,不敢多看更不敢多问,微微低头,紧随杨公公的路线,来到延禧殿中央,跪地行参拜大礼。
“臣凉州刺史顾醇,奉旨回京。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狄看了看匍匐在地的顾醇,官服虽然干净,但总觉得衣服的颜色有些奇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返回京都,顾爱卿定是收到朕的旨意后,一刻也未曾耽搁吧。呵呵,一路舟车很辛苦吧,平身!”
顾醇站起身来,诚惶诚恐道:“陛下旨意,臣不敢有丝毫懈怠。虽路途辛苦,但能及时回京面圣,臣之荣幸。”
“杨光,赐坐。”
杨公公搬来一个绣墩,轻轻放在顾醇身后,顾醇见状,再次拱手谢恩,这才敢微微抬头,轻轻看了皇帝一眼。
秦狄的目光扫过,顾醇急忙再次低头,秦狄笑道:“几年未见,是不是觉得朕老了。”
顾醇忙道:“陛下龙威不减当年,何来老之说。倒是臣,多年未见陛下,见陛下风采,更觉惶恐。”
皇帝哈哈一笑,正要开口说话,坐在龙榻上的泽娜站起身来,一把扑到他怀中。小手微微扬起,奶声奶气的说道:“要...”
泽娜奶声奶气的声音,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顾醇见她指向自己,有点不明所以,主要还是没听清她嘴里刚刚说的是什么。
秦狄顺着她的小手看去,目光落在了顾醇手里拿着的象牙笏板上,这时才发现面前的顾醇,一脸的拘谨。
从案上拿了个小玩意,送到泽娜面前,转移她的注意力,笑道:“呵呵,顾爱卿不必拘谨,这是朕与上官娘娘的女儿。”
顾醇闻言,急忙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再次见礼:“臣见过公主殿下,给公主请安,公主万福安康。”
皇帝已经做了介绍,身为臣子,理应表达恭敬,更何况这还是上官娘娘的女儿。
“免了,坐吧。”秦狄示意他落座,随后又命人给他端去一碗茶,开口道:“顾爱卿这官服颜色,倒是有些特别。”
顾醇一听,神色微变,有些尴尬的解释道:“陛下,臣在凉州便是最大的官,不必面见上官,所以官服穿的久了,有些掉色。陛下旨意抵达,臣着急返京面圣,实在来不及置办新官服,只好穿着这身官服前来面见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秦狄:“无妨,由此可见你在凉州清正节俭。朕听说了,你在凉州任上的这几年,做的不错,深得民心。平定郴州叛乱,你更是出力不少,杨世荣与喹莫均上表朝廷,将你鼎力相助之事如实上奏,功不可没。”
顾醇忙起身再次谢恩:“陛下谬赞,此乃臣分内之事,凉州百姓淳朴善良,臣不过是顺应民意,仰着陛下隆恩,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平定郴州叛乱,乃是每一个大汉臣民都该出力的事情。”
“臣不能亲赴沙场,就只能保障大军所需后勤补给。若论功劳,前线奋力杀敌的将士与凉州百姓,才是首功,臣不敢贪天之功。”
此番话出口,秦狄对他刮目相看。朝中臣子,如此坦荡且不贪功的人也有,但不多。
紧接着,秦狄当面询问了凉州目前的状况,顾醇一一作答。
凉州的状况,他已经从范天雷口中了解过。虽说没有那么详细,但基本状况还是知道一些。
此刻听顾醇这么一说,似乎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顾醇嘴里的凉州,和自己所了解的凉州有很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