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老,”陈阳一脸的疑惑,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解,“我还是不明白,明明这幅绢本的内容跟《东丹王出行图》一模一样,您为什么要换个名字?”他的手指轻敲着桌面,显然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困惑不已。
“要是最后鉴定为真迹,波士顿因为名字不承认,咱们多吃亏呀!”陈阳继续说道,语气里透着担忧,“毕竟我们要证明的是这幅画的真实性,如果连名字都对不上,岂不是给了他们拒绝的理由?”
耿老听完呵呵一笑,脸上露出神秘莫测的表情,用手点点陈阳,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小子,你以为我会无的放矢吗?《东丹王还塞图》可不是我张口胡说的,而是漂亮国人自己承认的!”他的语气充满了自信,仿佛掌握着什么重要的秘密。
“什么?”陈阳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宋青云也是一脸震惊的表情,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讶和困惑。
宋青云首先回过神来,急忙开口向耿老问道:“耿老,这怎么可能?我们也没听说过漂亮国收藏了一幅《东丹王还塞图》呀?”
他的声音里带着质疑,显然对这个消息感到难以置信,“如果真的有这样一幅画,为什么我们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对呀,耿老,”陈阳在旁边也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眼神中充满了求知欲,“而且,我也没听说过耶律倍画过《东丹王还塞图》,有相关的历史记载么?”
他的语气越来越急切,显然这个问题让他非常困惑,“难道是我们遗漏了什么重要的史料?”
耿老却不慌不忙,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像是早已预料到两人的反应。
他伸出干枯却稳健的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圈,最终落在了桌面的《东丹王出行图》绢本上,意味深长地说道:“在咱们国家的历史记载中,的确没有关于《东丹王还塞图》的明确记载,但这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要知道,很多年前,波士顿博物馆方面,已经承认了《东丹王还塞图》这幅画的存在!”
“啊?”陈阳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就跟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宋青云也是一脸懵逼的表情,眉头紧锁,嘴巴微张,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两人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困惑和不解,就像是两个刚刚被雷劈中的木头人。宋青云率先回过神来,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桌子上,焦急地看着耿老。
“耿老,您这话说得我们云里雾里的,”宋青云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您就别卖关子了,快跟我们说说这怎么一回事?我们真的是一头雾水啊!”
陈阳在旁边连连点头,脸上写满了求知欲,眼巴巴地望着耿老,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他搓了搓手,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对呀,耿老,你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两个无知的后辈吧!”
他停顿了一下,用手拍了拍脑门,哭笑不得地说道:“我现在真是丈二的尼姑,摸不着头脑!您这不说清楚,我今晚都睡不着觉了!”
陈阳这话一出,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耿老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和林主任对视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爆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林主任笑得前仰后合,用手指着陈阳:“小陈啊,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创新成语了?”
宋青云听到陈阳这话,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但马上又板起脸来,故作严肃地扒拉了一下陈阳的胳膊:“我说陈阳,什么时候了,你小子还有心情开玩笑?”
他一脸无奈地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教育的意味:“那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这尼姑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陈阳被宋青云这么一说,反而更来劲了,嘿嘿一笑,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一脸得意地说道:“我这个尼姑个高!和尚能摸不着头脑,尼姑也一样,都一个意思!”
他越说越起劲,还做了个手势比划:“你想想,和尚是光头,尼姑也是光头,反正都是够不着头的意思!”
宋青云听得哭笑不得,用手轻拍了一下额头:“你这什么歪理啊!”
林主任在旁边笑得更厉害了,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小陈啊,你这脑回路真是清奇!”
陈阳见大家都被自己逗乐了,也咧着嘴傻笑起来,办公室里一时间充满了欢声笑语。
耿老看着这两个年轻人,眼中满是慈祥的笑意,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他悠悠地吸了一口气,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根。
“你们两个小家伙啊,”耿老边说边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空中缓缓升腾,“笑够了没有?笑够了我就开始说正事了。”
他轻轻弹了弹烟灰,眼神变得深邃起来,讲述起一个尘封已久的事情。办公室里的气氛也随之变得凝重起来,陈阳和宋青云都停止了嬉笑,正襟危坐,准备聆听耿老的解释。
耿老在旁边笑呵呵看着两人,随后点燃了一根香烟,向两人解释了起来。
“十几年前,漂亮国艺术专家,对外公开,在他们的一家拍卖行中,发现了一幅我们华夏南宋时期的绢本,”耿老缓缓开口说着,眼神机械的看着窗外,在回忆那段往事,“说起来,这件事当时在国际文物界可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啊。”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继续道:“画中六人七骑,人物面容深邃,服饰华丽,确非中原样貌。你们想象一下,那种异域风情扑面而来的感觉,胡须浓密,眼窝深陷,完全是契丹贵族的典型特征。”
“为首的骑者回头张望,那个动作很有意思,”耿老用手比划着,“仿佛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告别什么,眼神中有一种复杂的情绪。”
“中间几人交头接耳,你能感受到他们在窃窃私语,议论着什么重要的事情,那种神秘感非常强烈。”
耿老的声音变得更加沉重:“唯有队伍最后一人与众不同——他身着华服,头戴金冠,却眉头紧锁,目光远眺却无焦点,与整个队伍的欢快氛围格格不入。那种孤独感,那种内心的挣扎,简直跃然纸上。”
“你们知道吗,”耿老转过头看着陈阳和宋青云,“当我第一次看到那幅画的照片时,我就被那个金冠人物的表情震撼了。那不是普通的忧愁,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奈和绝望。”
说着,耿老轻轻抽了一口烟,烟雾在办公室里缭绕:“当时看到资料的时候,我们也认为又一幅耶律倍的《东丹王出行图》出现了,整个文物界都沸腾了。”
“你们能想象吗?如果真的是耶律倍的另一幅作品,那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但是,”耿老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经过仔细对比,两幅画的构图确实相似,但细节处有不少差异。这些差异很微妙,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比如说马匹的姿态,《出行图》中的马匹更加昂首挺胸,而这幅画中的马匹显得有些疲惫。”
“还有人物的服饰细节,虽然都很华丽,但图案和样式有明显区别。”
“画中最明显的就是耶律倍这个人物的表情。《出行图》中的耶律倍是平静的,那种帝王的威严和从容都表现得很好。”
“而《还塞图》中则是忧郁的,那种深深的忧伤简直能穿透画面。”
耿老停顿了一下,看着陈阳和宋青云:“这种情绪上的差异,恰恰反映了两个不同的历史时刻。一个是出行时的意气风发,一个是归来时的心情沉重。”
听到这里,陈阳抬头看看耿老,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那其他方面呢?比如用绢、用笔、颜料等方面呢?这些技术层面的分析应该更能说明问题吧?”
“绢本……”说到这里,耿老侧头看向了陈阳,眼神中带着一丝考验的意味,突然开口问道,“陈阳,我问你,南宋时期的绢本是什么特点?密度如何?”
“既然你捡漏过宋书,又捡漏过李唐绢本,这些基础知识应该掌握吧?”
陈阳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后世关于南宋绢本的知识,他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南宋之前,制绢工艺相对简单,都是单丝绢,织造技术有限,绢面相对粗糙。”
“到了南宋时期,随着纺织技术的革新,工匠们发明了品质更高的双丝绢,这种双丝绢可以让丝线更加均匀条干,质地更加细腻光滑,南宋时期专门作为院绢供皇室和宫廷画师使用。”
“而且在织法上也极其有讲究,”陈阳的眼中闪烁着专业的光芒,“经线采用单丝,但每两根经线为一组进行排列,每两组之间特意留出一根丝线的空隙,这样既保证了绢面的平整,又增加了透气性。”
“当经线和纬丝交织的时候,更是精妙至极——一根经线沉到纬线下方,紧挨着的另一根经线则浮在纬线上面,形成错落有致的纹理。”
“纬线的织法同样考究,每织入四股纬丝之后,工匠们会刻意留出一丝的空隙,然后继续下一轮的织造。就这样纵向横向不断循环往复,严格按照既定的规律进行,最终织成我们所说的正宗宋绢。”
说到这里,陈阳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神情变得更加专注,他停顿了片刻,努力回忆着更加精确的数据,“至于绢本的密度规格,这可是鉴定古画真伪的重要依据之一。”
“根据书本上记载,正宗的宋代绢本经纬织造得细密而均匀,每根丝线的直径大约在 0.1 毫米左右,密度极高。”
“按照我研究过的资料来看,每平方厘米的绢面上大约有 60 到 70 根经线,而纬线则稍微少一些,大概是 50 到 60 根,这样的密度织出来的绢本质地坚韧而细腻,不过我说的这些标准都是指院绢的规格。”
“还有一个细节不能忽略,”陈阳继续补充道,显然他对这个话题有着深入的研究,“小幅作品通常使用最上等的院绢,因为画幅较小,对绢本质量的要求极高,必须保证每一寸都完美无瑕。”
“但是大幅作品就不同了,相比小幅作品所使用的精细院绢,大幅作品的用绢相对来说还要粗一些,这主要是出于成本和实用性的考虑,毕竟大幅画作需要的绢本面积巨大,如果全部使用最顶级的院绢,成本会高得惊人。”
耿老听完之后,微微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对于陈阳的回答非常满意。他缓缓放下夹在指间的香烟,深深地看了陈阳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赞许。
林主任坐在旁边,也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陈阳,心中暗暗惊叹,要不说人家陈阳能出名呢,这些专业数据开口就来,就跟长在脑子里一样,简直比活字典还要精准。
“小陈,你这知识储备量,真是让我这个老头子都自愧不如啊。”耿老忍不住夸赞道,“像你这样的年轻专家,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可真不多见。”
林主任也在一旁附和:“是啊,陈阳这记忆力和专业水平,确实令人佩服。”
陈阳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耿老您过奖了,这些都是基础知识,应该掌握的。”
“基础知识?”耿老轻笑一声,“能把基础知识记得这么详细准确的,可不多。”
说着,耿老重新拿起香烟,轻轻弹了一下烟灰,神情逐渐严肃起来:“正因为你们都有这样的专业水准,我才敢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们。”
“当时,根据漂亮国方面递交的鉴定报告显示,这幅宋代绢本,经纬不均,丝线粗细差异明显,部分区域密度仅有 40x30。”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宋青云听完在旁边直接皱起了眉头,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这分明不对呀,密度差的太多了,和正宗的宋绢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而且这也不可能呀?”
他站起身来,有些激动地说道:“如果要是这么粗糙、密度这么低的宋绢,根本保存不下来这么长时间呀?这种质量的绢本,怎么可能几百年完好无损?”
陈阳也点点头:“师叔说得对,宋代的绢本之所以能传承至今,正是因为其制作工艺精良,丝线细密,质地坚韧。如果真是 40x30 这种密度,早就朽烂了。”
耿老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眼神变得更加深邃:“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他看着窗外,声音有些沉重:“当我们的专家团队看到这个鉴定报告时,所有人都震惊了。这样的数据,完全颠覆了我们对宋代绢本的认知。”
林主任也忍不住开口:“那漂亮国方面是怎么解释这个现象的?”
“他们声称这可能是特殊的制作工艺,或者是地域差异造成的。”耿老苦笑一声,“但我们都知道,这根本说不通。”
耿老微微点点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既然大家都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那我们就继续深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