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耿老看向了宋青云,“青云,我问你,陈居中活跃于南宋宁宗时期,当时使用的矿物颜料有哪些特征?”
宋青云听到这个问题,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他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耿老,这个问题我可是研究过的。”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自信,“南宋画家确实喜用石青、石绿、朱砂等矿物颜料。”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石青取自蓝铜矿,色泽深邃如夜空;石绿来自孔雀石,翠绿欲滴;朱砂则是天然辰砂,红艳如血。”
宋青云的声音逐渐高昂起来:“最关键的是,南宋时期的颜料研磨工艺已经相当成熟,工匠们会将这些矿物研磨得极其细腻,颗粒大小均匀一致,这样调和出来的颜色才会纯正持久。”
一边说着额,宋青云用手比划着,“你看《千里江山图》,那种青绿山水能保持至今依然鲜艳,就是因为用料精良,研磨到位。”
“而且,”宋青云继续补充道,“南宋院画对颜料的要求更为严格,每一种颜料都要经过层层筛选,确保色泽纯正,这也是为什么宋画能够传世至今仍然色彩鲜明的重要原因。”
耿老听完后,缓缓抽了一口烟,烟雾在空中缭绕,他的眼神变得深沉起来。耿老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赞许的表情:“青云说得很对。”
然后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但是,漂亮国方面提供的检测报告却显示了完全不同的结果。”
“根据他们提供的检测报告,这幅画中发现了大量的植物性染料成分。”耿老的手指在报告上轻点,“茜草红、靛蓝、槐花黄,这些植物染料虽然在宋代也有使用,但绝不会是主要用料。”
“更让人疑惑的是,”耿老继续说道,“报告中还检测出了多种人工合成成分,包括一些现代化学染料的痕迹。这在南宋时期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那时候哪有什么人工合成技术?”
耿老说到这里,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他摘下眼镜,用手揉了揉眉心:“最可笑的还在后面呢。”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他们居然声称这是南宋时期的作品,但检测报告中却明明白白地显示检测出了锌钛白!”
“锌钛白!”耿老重复了一遍,声音提高了几度:“这种颜料是 19 世纪才发明的,直到 20 世纪初才开始广泛使用。你告诉我,宋代的画家怎么可能用到这种颜料?难道他们会穿越时空不成?”
宋青云听到这里,脸色瞬间涨红,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跟着颤了颤:“这简直是赤裸裸的造假!”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他们这是在侮辱我们的智商!当我们华夏的专家都是瞎子吗?”
宋青云气的狠狠拍了自己大腿一下:“这分明就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就算是造假,至少也要做得像样一点吧?”
陈阳在旁边静静地听着,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呵呵,师叔啊,你对他们的要求有点高。”
他慢悠悠地说道:“你让他们怎么作假?他们又没有经历过宋代,怎么可能了解那个时代的具体情况?”
陈阳的话音中带着一丝讽刺,“现代人想象古代,总是会带有现代的痕迹,这是必然的。”
“更何况,”陈阳继续说道,“他们对华夏古代绘画技法的了解本来就有限,又怎么会知道宋代具体使用什么样的矿物颜料呢?在他们看来,只要是古画,用什么颜料都差不多,反正都是他们眼中古代的东西。”
“当时,我们很认真的写了一份报告,”说着,耿老起身站了起来,看着窗外,“用最严谨的学术语言,从绢本、颜料、画风、史料记载等各个方面,证明这幅《东丹王还塞图》是后世伪作。报告完成后,立即提交相关部门,传给了漂亮国。”
消息跨过太平洋,漂洋过海抵达漂亮国那片自由的土壤时,但华夏这些专家,谁都没想到,一场风暴即将席卷而来。
漂亮国那边根本就没有把华夏这份报告当回事,风风火火地召开发布会,镁光灯下,那几个金发碧眼的专家像是提前演练过一般,异口同声地宣称:“华夏专家的鉴定结果?不过是闭门造车的结论罢了!我们的科技检测手段甩他们几条街!”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会场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轻嗤声。一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外国老者,戴着金丝眼镜,手指敲击着桌面,语气里满是轻蔑:“诸位请看,这份报告充满了主观臆断,他们对古画的理解停留在几百年前,而我们拥有最前沿的科技,连绢丝的每一根纤维都能分析得一清二楚!”
话音刚落,台下闪光灯此起彼伏,掌声雷动。
可就在这喧闹之中,另一个声音突兀响起——来自波士顿博物馆的副馆长,一个身材高挑、穿着一丝不苟的女性站了起来。
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声音清冷如刀:“我们波士顿博物馆的态度很明确,这份报告毫无问题!”
她顿了顿,扫视全场,眼神锐利得像鹰隼,“至于所谓的'时代技法',那不过是你们的无知罢了。”
她缓缓走至发言台中央,双手撑在桌上,一字一顿道:“这幅《东丹王还塞图》的技法,显然超越了那个时代的普遍水平。看看这色彩过渡,看看这绢丝的韧性——简直叹为观止。”
她转头看向镜头,嘴角微扬,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冷意,“为了证明这一点,我们已经对所藏的《东丹王出行图》进行了同步采样分析。”
会场再次沸腾起来,会场屏幕上出现了复杂的图谱和数据,女性副馆长指着屏幕,语气笃定:“看,这是颜料层下的氧化痕迹,清晰可见的近千年岁月痕迹!这足以证明,两幅画作使用的是同一种技法,而《东丹王还塞图》必然是真迹!”
“经过缜密的研究和论证,”漂亮国专家的声音通过音响设备回荡在整个会场,“我们完全可以确定,这幅《东丹王还塞图》就是南宋时期陈居中临摹辽代画家耶律倍的杰作!”
话音刚落,弗利尔美术馆的标志缓缓出现在屏幕上,伴随着低沉的旁白:“这幅珍贵的艺术品将被正式收入馆藏。”
新闻稿紧随其后,字里行间充斥着傲慢与轻蔑:“某些国家的专家,由于缺乏先进的检测设备,其鉴定结果自然值得商榷。”
这最后一句,像一根尖刺扎进耿老的心脏。消息传回国内时,整个文物界早已炸开了锅,茶杯摔碎的声音、怒吼声、叹息声交织在一起。
耿老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手中紧紧攥着那份被揉得皱巴巴的报告,直到烟盒空了,他才将最后一截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那笑容里藏着说不出的悲凉与无奈。
“这帮洋鬼子,”宋青云狠狠用拳头砸了一下沙发扶手,那坚硬的红木扶手在他的怒火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们根本没把我们的意见当回事!这是对我们华夏文物专家的赤裸裸侮辱!”宋青云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愤懑地咬牙切齿道,“我们华夏五千年文明史,对自己的文物了解程度,岂是他们这些文化底蕴浅薄的家伙能比的?”
耿老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无奈和疲惫:“波士顿博物馆的柯林斯博士回复了我们的质询,那家伙说话倒是客气,”
耿老停顿了一下,学着那个洋人的腔调,“他说,我们非常尊重来自东方同行的不同学术观点,但基于我们世界顶尖实验室的检测结果和科学数据,我们决定维持原来的专业判断。”
说完,耿老冷笑一声,“你们听听,这话说得多漂亮,实际上就是在说我们华夏科技水平落后,专家不够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