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拍卖厅瞬间安静下来,那种静默不是自然的安静,而是一种震惊后的死寂,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元青花的价值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说真用80万马克拍下了一件元青花,那他今天可是捡到大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阳身上,眼神中混杂着怀疑、惊愕和好奇,然后又不约而同地转向那件被重新审视的瓷器,要从那青花纹路中找到真相的蛛丝马迹。
有几个人甚至不自觉地从座位上半站起来,想要更清楚地看到那件瓷器。坐在前排的一位白发苍苍的收藏家甚至摘下了眼镜,用力擦拭镜片,然后重新戴上,生怕自己听错了什么。
佐藤的脸色在这静默中变得铁青,他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终于,他第一个打破沉默,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荒谬!这简直是对专业的侮辱!”
“罗勒比庄园的专家团队已经鉴定这是清代瓷器!我们的鉴定报告有详细的科学分析!”
威廉姆斯也反应过来,他站起身,用夸张的手势指着陈阳,大声嘲笑:“听听!听听这个可笑的谎言!”
“我们的华夏朋友不仅没钱,还不要脸!元青花?天哪,下一步是不是要说这是传国玉玺?因为买贵了,所以自己编造一个年代来安慰自己?这种自欺欺人的行为真是可悲!可悲到了极点!”
他的话音刚落,大厅里就响起了一些附和的笑声,但这些笑声显得有些勉强,因为陈阳刚才那句话的分量,让所有人都不敢完全确定。
陈阳面对这些嘲笑和质疑,神情依然平静如水,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不慌不忙地走上展示台,每一步都走得从容不迫,仿佛是在自己家中散步一般。走到霍夫曼面前,他微微欠身,用标准的德式礼仪,礼貌地向霍夫曼请求:“霍夫曼先生,能否允许我近距离向各位展示这件瓷器的特征?我相信事实会说明一切。”
霍夫曼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搞得措手不及,他看看陈阳,又看看愤怒的佐藤和威廉姆斯,脸上写满了犹豫。作为拍卖师,他见过各种场面,但像今天这样被买家质疑鉴定结果的情况还真不多见。
就在霍夫曼犹豫的瞬间,一直保持优雅沉默的冯·霍恩海姆夫人轻声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大厅里清晰可闻:“我觉得我们不妨听听陈先生的见解。”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继续说道:“说实话,我们对于华夏瓷器历来研究不深,这也是我们欧洲收藏界的一个薄弱环节。”
“可华夏瓷器在国际拍卖市场一直具有很高的价值,既然陈先生说这件瓷器我们鉴定错了年份,那不如就让陈先生跟我们详细说明一下他的理由。毕竟,真理越辩越明。”
夫人的话如同定海神针,让现场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她在欧洲古董界的地位让她的话具有相当的分量。
获得许可后,陈阳向夫人致意表示感谢,然后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副崭新的白手套。他戴手套的动作极其专业,先是检查手套的完整性,然后轻轻吹气确保手套贴合,这一系列动作让在场的专业人士眼前一亮。
接着,他小心翼翼走到那件青花盘前面,手轻轻抚摸着元青花大盘的表面,他的动作专业而精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专业素养,立刻让在场懂行的人意识到这绝对不是普通收藏家的手法,更像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文物专家。
“首先,让我们看釉色。”陈阳将瓷器缓缓倾斜,调整角度让大厅的灯光从最佳角度照射在釉面上,釉面在灯光下泛出温润的光泽。
“各位请注意,元代青花的釉面,通常比明清时期的更为肥厚莹润,古人称之为'堆脂'之感。”
“这不是简单的厚度问题,而是釉料配方和烧制工艺的区别造成的。这件瓷器的釉面明显具备这一特征,你们可以看到那种特有的厚重感和内敛的光泽。”
大厅里开始有人小声议论,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几位年长的收藏家已经按捺不住好奇心,从座位上站起来,凑上前来仔细观察。甚至连刚才还在嘲笑的威廉姆斯也不自觉地向前探了探身子。
“第二,看纹饰。”陈阳将瓷器转动,让盘心的缠枝莲纹完全展现在众人面前,“元代青花的纹饰布局有一个显着特点:繁而不乱,密而有序。笔触流畅有力,这是后世工匠难以模仿的神韵。”
“请各位仔细观察这些莲瓣的画法——”他用手指在空中轻轻划过,不敢直接触碰瓷器表面,“元代工匠习惯用'一笔点划'技法,每一片莲瓣都是一气呵成,而且莲瓣尖端往往带有这样的小钩状收笔,这是元代工匠的个人风格体现,这种技法特征在明代以后就很少见了。”
整个拍卖厅瞬间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阳身上,眼神中混杂着怀疑、惊愕和好奇,然后又不约而同地转向那件被重新审视的瓷器,仿佛要从那青花纹路中找到真相的蛛丝马迹。
有几个人甚至不自觉地从座位上半站起来,想要更清楚地看到那件瓷器。
佐藤的脸色由涨红转为铁青,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嘴唇抖了几下才挤出声音:“这……这些都只是些微末枝节!谁都知道,古瓷的断代靠的不是几个所谓的细节就能定论!”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目光死死盯在陈阳脸上,试图从对方眼中找到哪怕一丝的犹疑。
陈阳却只是淡淡一笑,目光平静如水,甚至都没施舍给佐藤一个正眼,仿佛佐藤的话根本不值一提。他指尖轻抚过冰凉的瓷器边缘,声音低沉而清晰:“第三,胎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几分考量的意味。拍卖厅里的空气似乎随着他的话语凝滞了一瞬。
“元代景德镇瓷胎所选用的麻仓土,与后来明清两代的瓷土成分截然不同。”陈阳缓缓道来,手指轻轻敲击着瓷器边缘,发出清脆而悠长的声响,“麻仓土烧制出的胎质,白中泛青,仔细观察可见细小的气孔,这与清代胎质的密实坚硬有天壤之别。诸位请看——”
他将瓷器微微倾斜,让灯光洒在边缘处,胎质的色泽和气孔在光线下纤毫毕现。
“听这声音。”他再次轻敲,声音清越,“清脆悠长,余音不散,而清代青花瓷的声音相对沉闷,缺乏这种穿透力。”
佐藤的拳头攥紧又松开,喉结上下滚动,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陈阳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语气依旧平稳:“第四,底足。”
他从助理手中接过放大镜,细致观察瓷器的底足部分。
“元代青花瓷的底足修削方式独特,常见'火石红'痕迹,这是麻仓土在烧制过程中特有的现象。”他指着瓷器底部一处微不可察的红斑,“这件瓷器的底足,完美符合元代工艺的特征。”
佐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重要的,是钴料。”陈阳放下放大镜,目光转向瓷器上的青花,“元代使用的'苏麻离青'料,是从波斯进口的珍贵钴料,烧成后青花发色浓艳,带有明显的铁锈斑和晕散现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诸位请看这青花的色泽,浓淡相宜,铁锈斑点缀其间,层次分明。清代青花瓷的釉料则完全不同,发色相对单一,绝无这般丰富的变化。”
他将瓷器稳稳放回展示台,双手交叠置于身前,目光扫视全场,语调不高却掷地有声:“综上所述,这毫无疑问是一件元代至正年间景德镇窑青花缠枝莲纹盘。”
“八十万马克?”陈阳轻笑一声,摘掉了手套,轻轻放到一旁,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我认为是捡了个大漏。”
啪啪啪!掌声如雷鸣般响起,整个大厅瞬间沸腾了。
“天哪!这真的是元青花?”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收藏家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八十万买了价值五百万的元青花,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华夏人的眼力果然厉害!我们都看走眼了!”
几位资深收藏家迫不及待地涌向展示台,眼中满含着贪婪和羡慕的光芒。
“让我再看看那个莲瓣的笔法!”戴眼镜的老者几乎要贴到瓷器上。
“还有那个胎质,确实有麻仓土的特征!”
“苏麻离青的发色,我怎么之前没注意到?”
人群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所有人都在为这个惊人的发现而震惊。然而在这片热烈的氛围中,佐藤和威廉姆斯却如同被雷击中一般,僵硬地站在原地。
佐藤的脸色先是惨白,接着涌上一阵潮红,然后又变成青紫色,仿佛调色盘上的颜料在他脸上轮番上演。威廉姆斯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脸颊不断抽搐着,嘴唇微微张开却说不出话来。
“这...这怎么可能...”佐藤喃喃自语,眼神中满含着不敢置信。
威廉姆斯紧握着双拳,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不...不可能的...”
大厅里的惊叹声一浪高过一浪。
“五百万马克的元青花!这简直是拍卖史上的奇迹!”
“华夏人的眼光太毒了!”
“我们都被蒙蔽了双眼!”
“罗勒比庄园的专家怎么会看错?”
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一样刺向佐藤和威廉姆斯的心脏。
佐藤和威廉姆斯的脸色彻底变成了死灰色,仿佛所有的血色都被抽干了。
威廉姆斯终于忍不住了,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够了!够了!”
他大声打断了现场的议论,“你以为随便说几个术语就能把清代瓷器变成元代?”他指着陈阳,手指都在发抖,“罗勒比庄园的专家团队难道还不如你一个华夏收藏家?”
威廉姆斯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带着明显的歇斯底里:“小子,你当你是谁呀?这里坐着的都是收藏家,见到的好东西多了去,你一个连饭都吃不上的国家,你说的话谁会信!”
安德森这时候笑呵呵站了起来,将手搭在陈阳肩膀上,“威廉姆斯先生,这位陈先生,可不是一般人,他的名字你绝对听过。”
“这位就是华夏的陈阳陈先生,”安德森脸上带着笑容,环视拍卖场缓缓开口说道,“不要看他年轻,他是华夏艺术代表团主要成员,华夏国家鉴定中心主要成员、鉴定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