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游措见她表情认真而紧张，便也正了神色，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淡淡道了一句，“说吧。”
“其实很简单。”赵亦钰的心跳有瞬间的加速，她直直地对上他那双如夜似海的眸子，“王爷，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的目的并不单纯。”
秦游措显然没想到她会与自己说起这个来，心里一时掺杂了太多的滋味，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的话。
赵亦钰抿了抿唇，低垂了羽睫，声音轻飘飘的，但却听起来很有力度。
“王爷，谢谢你救了我这么多次。我不知你救我是出于真心，还是另有所图，但事实却是不可否认的。所以我觉得时机已经成熟，有些话的确想告诉你。”
秦游措点了点头，说实话赵亦钰今日这么坦诚，倒真是让他意外的，不过除了意外他还有些……高兴。
不，是很高兴。
“我想说的是，我的目标其实是太子。”
“嗯。”他勾了唇角，饶有趣味地笑了笑，一副早就知道了的模样。
赵亦钰窒了窒，恨不能把秦游措给丢出去。
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与他谈谈，结果他压根就是一副早已知情的样子，白害她刚才紧张了半天！
“王爷，你有点反应行不行？不然我会很没面子。”赵亦钰白了他一眼。
秦游措觉得她甚是可爱，不由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才缓缓道：“其实本王早就清楚了。”
赵亦钰白了他一眼，将他的手推开，走到光线下面去，她唇角微微上扬，含着隐隐的笑意，小巧的脑袋轻轻偏着，肌肤白皙如玉，只是眼神中糅杂了许多东西，让人猜不透彻。
只听她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约在西镇守边的时候，本王就已经清楚了。”
西镇守边？那么早？
她愣了愣，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行为，觉得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来啊，他怎么会料定她就想要对付太子呢？
“王爷你是如何知道的？”她好奇，便就问道。
秦游措敛了目光，声音冷冽，“秦天熙那边有本王的眼线。”
原来如此……
赵亦钰点了点头，她与七王爷在茶馆的详谈中透露出了自己想要除去太子的想法，秦游措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知道的。
既然秦游措在七王爷那里设有眼线，想必已经知道她与七王爷的那个约定了吧……
怪不得在大悲寺养伤的时候，这秦游措莫名其妙地问她会不会和七王爷走，原来他是早就知情了。
“玉儿，我很高兴。”他静静地看着她，突然握住了她的小手，她的手虽然长年练武，但握起来却仍觉得细软娇嫩，“很高兴你能将这些事告诉我。”
赵亦钰面上一红，不由垂了羽睫，想要把手收回来，可是他却越握越紧，最后她便只能无力地搭在他的臂弯里。
“真的特别高兴！”他又重复了一次。
赵亦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实在不懂他为什么如此欣喜，难道就是因为她将她和七王爷的约定和盘托出吗？
倒是不至于这么高兴吧……
秦游措瞧着她疑惑的表情，不由勾唇一笑，他这个王妃虽然精于世故与朝局，但却对男女与情爱一窍不通。
不过没有关系，他有耐心，一切可以慢慢来……
他轻轻将她圈住，微开的窗棂吹入几缕缓慢而悠闲的风，带着沁凉，格外舒心，几朵花瓣顺着风的方向落到了她的手心里，那双白皙的小手握住娇嫩的花，让她整个人如同幽兰一般，清澈而透明。
“其实本王的目标，也是太子。”
她愣了愣，更是没想到秦游措会与她说这些，不由转身看着他，他的呼吸飘浮在她的头顶上，眉宇雪亮而微凉。
他笑了笑，又继续道：“上次你也听到了，我的母亲是被皇后陷害才去了大悲寺，我从小到大连母亲的面儿都没有见过，这全是拜皇后与刘家人所赐，那时候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把她们亲手都送到地狱里去。”
他说的话虽然格外狠绝，但表情却淡淡的，过往的那些伤痛他恐怕是不愿想起来的。
“太子他的确照顾过我一阵子，但其实他也没有做什么事，只是不怎么为难我罢了。人是比较出来的，比起其他人来，他已经算对我很好了。”
他突然沉默下了声音来，赵亦钰抬眸看他，只见他眸中闪过了一丝难掩的哀伤，他突然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似乎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
他顿了顿，将那些曾经撕心裂肺的事情如今已经化成简单而纯粹的话语，平平静静地说了出口。
“冠礼之后我想要迎娶婉儿，只不过婉儿那时名声太大，我在别人眼中又是个纨绔子弟，那时父皇还没有叛变，只是个王爷，太子也只是世子，但即便如此，他的身份与风评也比我好了很多，他找到了婉儿的父亲提出想要迎娶婉儿，婉儿的父亲自然就答应了。”
赵亦钰怔了怔，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种事情，都说朋友妻不可欺，兄弟妻不可夺，太子这样横刀夺爱的行为未免也太过下作。
“婉儿如何也不愿意服从她父亲的命令，留下一封遗书嘱咐我帮她照顾盈儿以后便就跳河自尽了，婉儿是个极熟水性之人，所以她跳河时绑了许多石块，决心天地可鉴。”
赵亦钰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更不知道他有没有放下当年的那些事情。她便静默着，也不说话。
“当年的事情本王已是不想再提，不过如果不告诉王妃，想必王妃也不会清楚本王与太子之间的恩怨。”
赵亦钰点了点头，他缓缓松手，她便抬眸看他，见他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王爷，其实我知道太子只是你最终目的中的一环而已。”
秦游措眸光微顿，赞赏地看着她。
“王爷，我们之间有太多猜忌，但我知道人与人不可能绝对坦诚，我希望以后我们可以相对坦诚一些。”她定定地看着他，“王爷的最终目标是什么，你不说那我也不问。所以也请王爷不要过问我的最终目标，王爷可否同意？”
“很公平，当然同意。”秦游措点了点头，突然伸出了小拇指来。
赵亦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实在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秦游措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语气中带着几丝宠溺，“拉钩啊，王妃。”
噗，他是小孩子吗？赵亦钰不觉扬了唇角轻轻一笑，也伸出小指将他勾住。
“快回去歇息吧，晚安。”他的声音淡淡的，又很柔和，让她刚才好浮躁的心慢慢沉静了下来。
其实哪里有什么晚安，她刚回到房间，天就已经朦朦亮了起来。
细柳为了等她所以一直靠在门口，竟然倚着门框给睡着了。赵亦钰觉得好笑，伸手将细柳拖到了床上去，又给细柳盖上了一层被子。
她看着透着紫灰色晨光的天空，心里愈发得不是滋味了。
秦游措在七王爷那里设有眼线，而她现在已经决定依靠秦游措登上权力巅峰，她心里明白只有登上顶端，才会有说话的资格。
只是权力血战最后的胜利者只会是一个人，她在选择秦游措的同时，也放弃了七王爷。
她微微闭眸，羽睫轻轻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