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厉王爷难得语塞，“此事尚未有定数。”
皇帝不由笑出声：“没想到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也有搞不定的姑娘？竟是单相思！”
他摆摆手，“罢了，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妮儿原以为他要留在宫中参加连日庆功宴，没想到才过晌午，那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酒楼门口。
“王爷？”她掩不住惊喜，“您怎么来了？”
厉王爷凝视着她眼中的光彩，多日奔波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唇角微扬，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怎么，不欢迎我？”
妮儿望见厉王爷踏进酒楼，心头泛起一阵微澜，却不愿让他瞧出端倪，只装作寻常模样迎上前。
“王爷说笑了，开门做生意，哪有将客人往外推的道理？”
她眉眼弯弯，语气轻快，“今日想吃些什么？”
这话却让厉王爷眸光一暗，在她心里，自己竟只是个寻常客人么？
转念一想，二人曾并肩闯过生死关头，这份情谊岂是寻常宾客可比？
他定了定神，目光愈发坚定。
今日既来了，定要将心底的话说个明白。
自边关归来，他知妮儿已受封郡主。
还未及道贺，就听闻各路人家争相提亲。
虽说自己贵为王爷，可毕竟年长她十余岁。
那些世家公子个个青春正盛，与妮儿年岁相当，谈笑风生时自有说不完的话题。
哪像自己，常年征战，连句软语温存都说不利索。
可即便这般，他还是要求一个答案。
“今日不为用膳，”他声音低沉，“有些话，想与你单独说。”
妮儿从未见过他这般情态。
这位在沙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此刻竟透出几分局促。
她心下好奇，引他往书房走去：“这边请。”
书房内炭火正旺，茶香袅袅。
妮儿斟了盏新茶推至他面前，静候他开口。
门外隐约传来窸窣响动，可王爷浑然未觉。
他望着她清丽的容颜，那些在府中演练过无数遍的说辞忽然消散，只剩心跳如擂鼓。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动作郑重地推到她面前。
妮儿打开锦盒，见是一支白玉簪，簪头木兰雕得栩栩如生。
“王爷这是？”她抬眼望他，眸中带着询问。
厉王爷的额角沁出细汗。
他曾在万军之前从容部署，此刻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
“我……”他抿了抿唇，忽然挺直脊背，如同立誓般郑重：“恭喜你受封郡主。”
妮儿见他这般紧张，不由莞尔：“王爷特意过来，就为说这个？”
厉王爷在心中暗骂自己怎么这么没用。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将那句在心底盘旋已久的话说出口：“我……我心悦你。”
话音未落，耳根连带着脸颊已红透。
妮儿怔住了，握着锦盒的手指微微收紧。
见她沉默，厉王爷心下更慌，语速不自觉地加快：“我知道我年长你许多，在战场上受过几次伤，但都已痊愈，绝不影响日后生活。”
他越说越急，几乎语无伦次：“我不是不愿成亲，只是从前觉得朝不保夕，怕耽误旁人。”
“如今边境安定，我可以……可以许你一个安稳的未来了。”
妮儿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王爷这是在向我汇报军情么？”
厉王爷一愣，这才察觉自己方才的语气像在作战事汇报，顿时窘得无地自容。
“还有……”
他想起最要紧的事，神色愈发严肃，“坊间那些传言，说我有隐疾，纯属无稽之谈。我身体康健，你是大夫可以亲自查验。”
“厉将军！”妮儿羞得跺脚，“谁要问这个了！”
他这才意识到失言，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哪还有半分将军威严。
书房内一时寂静，只闻炭火噼啪作响。
妮儿低头轻抚着白玉簪，柔声问：“为何是现在？”
厉将军沉默片刻，声音低沉：“这份心意藏了太久。”
“从初见那日便知自己动了心，可我不懂风花雪月，年纪又长，你合该配更好的，那些青年才俊，风流名士……”
“可他们都不是你。”妮儿突然抬头，目光灼灼。
厉王爷怔在原地。
“我喜欢的，是那个屡次救我于危难之中的英雄，是那个战功赫赫却总觉得自己不够好的傻子。”
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掌心，“我等的一直都是你这句话。”
厉将军喉结剧烈滚动，巨大的喜悦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
“那……你答应了？”他仍不敢相信。
妮儿轻轻点头。
厉王爷终于将妮儿拥入怀中。
门外偷听的伙计对着王爷的侍从挤挤眼：“快回去准备聘礼吧。”
房门突然打开，原本挤在门口偷听的众人顿时如惊鸟般散开，个个强装镇定地望向别处。
“我们就是路过……”
“对对，刚打算去后院搬货……”
厉王爷与妮儿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眸中看到了同样的无奈。
“我这就回府准备。”厉王爷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喜悦，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下个月就有好日子，不如我们……”
妮儿见他这般急切，心中既甜又忧。
只是如今她刚受封郡主，若立即嫁入王府，不知要惹来多少非议。
更紧要的是，牛力春闱在即，若因她的婚事让弟弟成为旁人攻讦的目标，多年苦读岂不付诸东流？
“王爷，”她柔声劝道，“不如等春闱放榜后再议？牛力这些年寒窗苦读，如今正是最关键的时候。若因你我的婚事让他分了心，我实在放心不下。”
厉王爷听出她话中深意，也知牛力才学出众，此番科考关系着他一生的前程。
可想到要再等上数月，他心中便如火烧般焦灼。
万一这期间陛下先行赐婚……
“那我先向陛下禀明心意，”他退而求其次，“免得陛下乱点鸳鸯谱。”
妮儿轻轻点头。
她早听说厉王爷的婚事一直是陛下挂心的事，如今自己这般惹眼，若能早些定下，倒也省去不少麻烦。
“好。”
见她应允，厉王爷这才稍稍安心，当即转身往宫中去。
御书房内，皇帝听完他的来意，眼底掠过一丝玩味，有意调侃一番。
陛下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你来得正好，安宁郡主如今可是炙手可热。”
“太后那儿日日有命妇求见，朕这案头也堆满了为她求亲的折子。”
他示意内侍把折子全部取来：“既然来了，便一同看看吧。”
厉王爷心头一紧，只见太监捧来的不仅有厚厚的奏折，竟还有数卷精心绘制的画像。
他的目光顿时沉了下来。